想不到,这位姑娘的刀势如此风雷震天,卫缺内心不断感叹,几十招下来,他竟毫无还手之力,不得已他掏出那把断剑椟情,站在另一边说道:“好俊采的刀法,即使是覆风山庄比起来也相形见绌。”
“哼,覆风山庄我只佩服一人,那便是古家兄弟、古月胤的弟弟古红案,后来的人一个不如一个,直到那位少主古璜还算有点起色,听说他也不是你的对手。”
“那日情急之下,实属侥幸,今日我不想伤到姑娘,不如我们就此罢手吧,姑娘的刀法着实厉害,我实不愿与姑娘结仇,令师兄的死,我一定想办法补偿。“
“少废话,谁伤到谁还不一定呢,看招。”
飞鹭铁了心想要在卫缺身上找到安慰,不顾一切,加快步伐,出招更加凌厉。
小小烽火台之上立即飞尘漫天,将台上的物什打的一片狼藉,碎砖四溅迸裂,直至黄昏时分,两人依然不可开交,卫缺也有些累了,豆大的汗珠不断沁出额头,手心也被浸湿,不能将剑抓牢。
卫缺心想,如此下去,不知还要打到何时飞鹭才肯罢休,若再相劝,只怕她更加拼命,若要全力以赴,又怕伤到她,更增彼此之间的嫌隙。毫无对策,感到一丝绝望,恨不得凌空一指点住她的穴道,但这种功夫只有星序派的高手才能使出。
飞鹭的出刀渐渐缓慢下来,卫缺看得出来,她的体力也快要到达极限,只能跟她拼耐力,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终于,飞鹭的内力已成强弩末矢,卫缺趁机抓起她的手腕,卸下了她的刀,将它扔下烽火台,烽火台的悬崖下面传来一阵哐啷的落地声。
飞鹭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给我来个痛快。”
卫缺没有理他,背靠在了望台 ,将椟情收入囊中,不断地大口喘着粗气。
薛银序见二人的打斗已没了动静,从下面篝火上拿出刚刚烤熟的一只山鸡,递给二人面前说道:“打累了吧,不如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等有了力气再继续?”
飞鹭瞪了薛银序一眼,抢过山鸡开始狼吞虎咽,一会儿的功夫,只留下一堆骨头渣子,偷偷打了一个饱嗝,坐在墙角里开始闭目养神。
卫缺也没理他,同薛、叶二人分食了另外一只鸡,夜晚寒风刺骨,索性就留在这个烽火台中过夜,待到明日再来赶路。
就这样,四人一驴在烽火台内各占一角,一夜无事,直至天明。
第二日,月落星沈,寒风夹雪,长城上薄纱银装,一夜张满了羽毛,同远处的白峦交织在一起,似在云中腾飞。
倔强的驴儿说什么也不肯向前走一步,叶榆虽气恼,却也没办法,从布袋里掏出一棵芜菁喂在嘴边,才不情愿的慢慢迈开步伐。
她将驴蹄裹上粗布,避免打滑,顶着风雪,一步一步向前挪动脚步。
飞鹭也不吭声,跟在三人后面慢慢向前走着,这样又过两日,路途虽然进展缓慢,但好在已进入仗节郡境内,风雪骤停,面前是一片茫茫黄土沙地。
拜别长城,沿着商路又行一日,空旷的荒漠上出现一颗光秃秃的树,树下面站着一位纤瘦的刀客,脸上疤痕累累,风沙的侵蚀有许多干皮裂开,她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目光,显得格外凶狠,没等他们开口询问,刀客率先开口说道:“你可是卫缺?”
“柳兄在哪里?\"卫缺心想可能这里已经是镇墟派的范围之内。
“我还要问你,柳心泄呢?还有贺泉的女儿,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不是镇墟派的人?你是谁?”
“在下贱名不足挂齿,抒浪台大带守李俗帐下申石弥,奉命捉拿柳心泄,我在这里等他已经多日,没想居然碰见了你,看来柳心泄就在附近。”
卫缺心里骂道:又是抒浪台。
可此人的大名他从未听说过。
“兄台,我从你面上看,一脸正气,不像是坏人,你可知抒浪台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它现在变成了某个人的工具,你何苦要为它卖命。”
“李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食其禄,便为其臣,纵然是死,其他的事与石弥无关。”
此人能够被派去对付柳兄,武功定然不差,他:“其实我不知柳心泄在哪里,还有我师傅的女儿,她一个小姑娘,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我知道你武功不错,但既然等到了你,杀了你也一样,废话少说,赶紧出手吧。”
申石弥拔出刀,等待卫缺先出招。
与此人多说无益,卫缺拿起椟情,站在比他还要高一头的申石弥面前,互相对峙。
枯树下,午后炙热的阳光洒落在金色的沙丘上,如浪潮般起伏,一片寂静的荒漠,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声和远处传来的苍鹰啼鸣打破了这片死寂。
也不知谁先出的手,两人瞬间爆发了激烈的战斗,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踢起的沙尘在空中弥漫,招招致命,似乎都想在这场战斗中获得胜利。
申石弥的身手的确不容小觑,若是没有鹊鸿剑法,即便是十个卫缺也不是他的对手,但今时不同往日,八角镇树林子里的浴血一战,也激发了他的潜能,只有战斗才能唤醒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卫缺矫健地躲过申石弥的攻击,顺势反攻。
微风浮沉渐渐变作狂风大作,长袍随风剧烈拉扯着,似乎也在助力着他的反击。在沙尘中,两人的身影交错,卫缺眼睛眯成一条缝,每一次攻击都充满了力量和决心。
突然,申石弥被他一剑击中胸口,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失败。卫缺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但很快又变得坚定,收起剑,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申石弥突然用刀发起攻击,他瞪着双眼,用尽全力向年轻男子冲去。卫缺没有防备,被他撞倒在地。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申石弥已经扑了上来,将要用刀子抵住了他的喉咙。
卫缺大吼一声,突然发力,挣脱了凶狠男子的控制,一掌击中他的胸口。
申石弥瞪大了眼睛,倒在了沙地上,他的嘴角满是鲜血,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悔恨。
荒漠又恢复了寂静,只有远处的风声和鸟鸣还在继续。卫缺站起来,看着跪倒在自己脚边的申石弥,他的眼中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哀伤。
“想要踏过这片荒漠,你只能踩着我的尸体过去。”申石弥依然坚定,眼神中没有一丝惧怕。
“我敬你是条汉子,你走吧,我不想杀你。”卫缺沉声说道。
“能死在你的剑下,申石弥虽死犹荣,请动手吧。”
说完扔下手里的刀,闭上眼睛。
卫缺意识到,以申石弥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自然不想回到抒浪台受到屈辱的责罚,可是内心不忍对其下手,他闭上眼睛眼角闪过几滴泪花,对申石弥拜了三拜,默默地转过身,扬起手中椟情,面朝无尽的荒漠,留下一双深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