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渺随后说道:“多谢独孤前辈的款待,我也要赶回晚山寺去了,此间的事还望前辈不要告诉贾驱邪,诸位告辞。”说完也离开此地。
独孤明镜连忙向施青妃、温渺二人俯首答应他们自己绝不会透露半句。
卫缺迫不及待地赶回九连药谷,见到薛银序已经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欣喜万分,开心地抱起薛银序转了起来,两人几日未见,犹为想念,说不完地话,完全不顾有人在一旁看着。
那少女嘟起小嘴说道:“喂,这还不都是我师姐的功劳。”卫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谢。少女继续说道:“还有我呢,我也出了好大一分力呢。”
卫缺问道:“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我叫水仲秋,你就叫我小水吧。”
“多谢小水姑娘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不必多谢,你那叶榆妹子已同令狐姑娘带着解药返回故教寺去了,薛姑娘还需休息几日才方便动身,我们也要返回上歧,就此别过。”艾淡竹说道。
“你可见到温渺那小子?”水仲秋问道。
“哦对了,起初我并没有在晚山寺见到他,后来经过些许波折,我们在高唐镇北面的一座山上碰了面,不知现在他是否已返回晚山寺?”
继而卫缺大致将上歧一行的经过向他们说了一遍。
温匀叹道:“好险,都怪我非要让你去送那件物什,差点害了仁兄。”
“这不怪你,原本我也是要去城南去见墨山的大师姐陆龙雪的。”卫缺解释道。
“师姐,不如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正好我也想看一看温渺哥哥。”水仲秋请求道。
“这样也好,那这里就暂时交给二位居住了。”艾淡竹点点头同意,带着温匀、水仲秋二人离开九连药谷。
“哎。”不知过了多久,卫缺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有个东西,说着从怀里拿出那个紫藤小瓷罐,想要交给艾淡竹,但他们已经骑马走出老远,很难再追得上了,只能作罢。
卫缺拉着薛银序沿着木梯和栈道爬到谷顶,山顶的积雪还没有消融,白茫茫一片,只凸显出几棵雪松屹立山间,微风拂过,枝桠上的雪扑簌簌被拍下,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雪坑,山谷两侧,只有这一边的山顶端有一座很小的亭子,挤一挤勉强也只能坐下五个人,但亭子的名字却很特别:经霜风雪亭。五个字悬刻在亭子上面。
雪落空山,二人在亭子里坐下,卫缺给薛银序慢慢说着这几日的遭遇,如今薛银序奇毒已解,风寒已消,留在故教寺中毒的侠士已有人送去解药,不用着急与他们会面,另一方面,虽没有见到陆龙雪所引荐的那位叫狄慎的大人,但经过贾天梅所说的一些事,师傅之死导致自己被构陷,罪魁祸首已十有八九确定就是太师冯祯与贾驱邪二人。
不管怎么说,事情的眉目越来越清晰,以自己微弱的武功与两人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红祝教被剿灭,他也亲眼目睹了他们的雷霆手段。总之,无论是夺回清白之身还是雪耻复仇都要从长计议,当下最重要的就是去找柳心泄,寻回贺菁,然后找一容身之处,只是,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他不知道,天下之大,总会找到的吧。
日落月升,下面的九连药谷瞬间变得空旷起来,卫缺抱起薛银序搂在怀中,返回谷底,坐在七彩琉璃池边,五彩缤纷的光映照在薛银序的脸上,随着波纹慢慢移动,一会儿停留在额头,一会儿停靠在脸颊,若隐若现,她慢慢闭上眼睛,任由卫缺同那彩色的池光一样,悬停在温润的红唇中。
寒风寂寂,薛银序从头到脚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烫了起来,二人的身体已如泡沫一般轻盈地飞旋,徐徐间在空中撞合在一起,忽而又合二为一,但增加了负担的泡沫却无法挣脱命运的束缚,只能落入那粼粼波涛的水面,化作池水的一部分,最终无法寻觅,从此不知何年何月何时何地与何人。
自离开钧城以后,这是卫缺感觉最轻松的日子,这里,无人打扰,九连药谷如世外桃源一样,时间仿佛停滞不前。
也许是水仲秋在上歧玩的太开心,不知过了几日,她才匆忙返回,回来时身边还多了一个人,两人的形色无比难堪,卫缺不知发生了什么,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妙,因为水仲秋带来的人他认识,而且还只有她一人跟着水仲秋前来,看她的神色,平常蜡黄的脸色又重了些,乌青的眼毫无神色,整个人仿佛失去魂魄一般。
“丁梳棉?你和陆师姐不是去京城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那陆,陆师姐呢?”卫缺小心翼翼地问。
跟随水仲秋一同前来的正是丁疏棉,她双眼迷离,见到卫缺开了口,循着声音过去抓住卫缺的手,脚下一软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大哭道:“卫大哥,陆师姐...陆师姐她......”
“啊!丁师姐,你的眼睛怎么了?还有陆龙雪,她怎么了?”
“陆师姐,他被人杀害了!”丁疏棉将头埋进卫缺怀里,失声痛哭。
卫缺的心跳仿佛停止,不敢相信突如其来的变故,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杀害了她?”
他蹲下将丁疏棉扶起,擦干她的眼泪,但看到丁疏棉的眼睛失去了神采,仿佛失明一般,不知是不是哭的太多的缘故,“告诉我是谁干的?是不是与抒浪台有关。”
丁疏棉摇摇头,双手捂着脑袋拼命的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接到五师妹回到上歧,去了晚山寺,然后准备回墨山,没想到路上遇到几个贼人拦路,等我和师傅赶回来救她时,她已经快不行了。”
“卫大哥,我不知道该不该过来告诉你,也许这不合时宜,但师姐心中一直把你当作同生共死的朋友,今日她的遗体就要被送回墨山,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去见她最后一面。”丁疏棉继续说道。
“薛妹,我们现在就动身。”卫缺眼含热泪看向薛银序,只见薛银序点点头,搀扶着丁疏棉,坐进马车飞速向南奔去。
陆龙雪、丁疏棉二人赶到京城接到五师妹欧阳紫栎后,按照贾天梅所说,找到了张锡乾埋葬的地方,她将长满杂草的坟墓简单修缮,将那身喜服脱下放在墓前,替贾天梅祭拜了一番,方才启程,她特地转向回到晚山寺,找到狄慎打听贺泉是否有遗物留下,但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离开晚山寺,三人却遇上谢琅琛、贾南塔二人拦路。
陆龙雪并不认得那二人是谁,有何目的,故上前盘问,谁知二人不由分说上来就打,丁疏棉与欧阳紫栎也毫不示弱,过去相帮,二人对付陆龙雪一人尚且吃力,更何况三人齐出,很快败下阵来。
就当陆龙雪就要掀开贾南塔的帽子打探她长相之时,突然跳出来一个人,这人无论身形还是招式都竟与当日剿灭红祝教背后拦路的黑骑士兵很是相像。
起初,陆龙雪为了急忙带卫缺逃跑,没有上前帮助施青妃,只是看了几招两人的对战,故而她有些眼熟。
这名黑骑果然身手不凡,红祝教教主施青妃与之缠斗半晌逐渐落入下风,,墨山三姐妹齐上也不能敌,丁疏棉和欧阳紫栎甚至连插手帮忙的机会都没有,陆龙雪见此状颇为心急,赶紧让丁、欧阳二人去墨山通风报信,自己则在这里拖住,二人百般不愿,却拗不过陆龙雪的命令,只好赶往墨山,将此事通报给了正在闭关中的张采荷。
等到张采荷赶来之时,陆龙雪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与她交手的人也不知去向,她抓住张采荷的手说道:“师傅,徒儿辜负了您,不能同您回墨山了,我死后,你把这,从小你送给徒儿的这把宝剑,交给卫缺吧,告诉他......告诉他,一定要去贺泉的宅子里看一看,若有来生,希望还能相见...”
那柄叫做“火醴澄花”的剑,从陆龙雪手中掉落,从此与它的主人阴阳两隔,一滴泪珠从陆龙雪眼角流出,划过指尖,滴落在剑上,想以它的柔情与利剑融在一起,但眼泪终究是水做的,仅仅稍作停留便从剑上滑落,渗入泥土,等待新的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