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缺放下衣袖,摇了摇头,刚想说不要,巴长老的拐杖已经伸到了肚脐处,吓得卫缺连忙双手抓住拐杖,但他使不上力气与之对抗,任凭巴长老用拐杖解开自己的衣衫。
薛银序抱住卫缺的右肩,看到了她不曾看到的一幕,卫缺胸前的伤口横七竖八不成形状,虽然经过药膏的治疗有所好转,但有些伤口特别严重,甚至已经开始溃烂。
“你身上这么多的伤是谁打的?你为什么不曾跟我提起过?”薛银序眼角流下了泪水。
“小兄弟,你另一只胳膊也有吧。”巴长老说。
卫缺微微点头,窦文用已经看不下去了,捂着眼睛躲了过去,年漆也是连连摇摇头。
“你们两个随我到后面来。”巴长老示意年漆扶着他站起来,来到后院的一个房间内,让卫缺躺下。
房间很大,摆着一排排装满各种小瓶子的架子,整个屋子内充斥着刺鼻的草药味,墙上挂满了葫芦和各种图谱。巴长老剔除卫缺身上溃烂的脓水,吩咐药童用热水擦拭全身的伤口,然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香气扑鼻,一勺雪白无瑕的膏状物被剜了出来涂在了伤口处,涂抹完毕,再用干净的布缠在身上包裹住伤口。
随后巴长老写下一副药方,吩咐药童熬制,一边将药方交给薛银序,说:“连续服用十天便可药到病除,这一盒白色的药叫清莲三化,不易多用,明日再涂抹一次就够了。”
“多谢巴长老。”薛银序和卫缺连声道谢。
“切记,伤好之前不能喝酒,哼。”巴长老瞪了一眼卫缺,竟甩开袖子,撑起拐杖走了出去。
“诸位莫怪,巴长老就是这个怪脾气,面冷心善,我们全帮上下都很敬畏他,哈哈哈,来,酒宴已备好,请各位随我同去。”年漆陪着笑,一边在前面领路。
“年帮主太客气了,我们只不过顺路送了一下女娃,怎能受如此待遇,能帮这位小兄弟治好伤,已经万分感谢了。”窦文用说道。
“各位既是江湖同道中人,便是我臬帮的朋友,臬帮是草头小帮,对星序派这样的名门大派仰慕已久,这位叶兄弟也是江湖豪杰,前几日红莲大会上连败数位高手,夺得三甲,早已名扬天下,臬帮对江湖上的英雄能帮则帮,不值一提,只希望日后遇见臬帮的兄弟能够照顾一二便足以。”年漆笑着说。
“年帮主谦虚了,吝、臬、溢、荒四大帮在江湖上齐名,贵帮创立祖师年臬当年也是响当当的江湖好汉。年臬、霍荒两位至交好友,生死兄弟,多年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组织义军抗击铅国入侵,早已威震江湖。”薛银序回道。
“哦?哈哈哈,姑娘好见识,只可惜啊,一代不如一代,如今我们这些后人武功荒废,人才凋零,辱没了前辈的荣光,只能四处贩货来养家糊口。”
“你们主要是没有看家的武功绝学,不然呐,也能开宗立派,光大门楣。”窦文用说道。
年漆眉头一紧,叹了口气说道:“是啊,祖先没有留下一二武功传于我们,只能练一些花拳绣腿行走江湖,所以还得仰仗江湖侠客多多照顾才是啊。”
“好说好说。”窦文用双手左右开弓,一手拿着烧鸡一手端着酒杯,不断地往嘴里送着,还一边感叹:“这铅浆果真是好酒啊。”卫缺谨遵巴长老的嘱托不能喝酒,眼巴巴的看着窦文用在一边吃酒吃的津津有味也咽了咽口水,薛银序端起酒杯尝了尝,酒杯刚送到嘴边抿了一口便连忙放了下来,张开嘴不断地往嘴里扇风:“好辣好辣,这酒也太烈了。”不一会儿脸已经泛红,趴在卫缺的肩上半醒半醉。
“哈哈哈,我们臬帮的铅浆是整个八角镇最正宗的,喝了这个酒才不枉来这八角镇一趟,窦前辈尽情享用,叶兄弟等你伤好了,一定要再来我府上尝一尝。”年漆端起大盏敬了窦文用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们带回来那女娃儿,为什么姓程。”窦文用问道。
“嗯,这是我的义女,乃是我故去挚友之女。我亦有一幼女,名曰年霓,较她年幼四岁,方才学会行走,这两个孩子甚是要好,亲如姐妹。”年漆言罢,一女童蹒跚而入,口中高呼:“爹爹。”
“乖霓儿,来,到爹爹这儿。”说完抱起年霓放在大腿上,用筷子夹了一片嫩菜叶喂进了小嘴里。
“好吃吗?”年漆柔声说道。
“爹爹,好....吃。”年霓小心翼翼的嘴里嚼着菜叶。
“好乖呀。”薛银序说道。
“姐--姐。”年霓看着薛银序叫道。
“唉,不对,喊错辈分了,要叫姑姑。”年漆纠正她说。没想到小丫头立马改口说道:“姑姑,姑姑抱”喊得薛银序很是开心,笑得花枝乱颤,伸开双手说:“来,到姑姑这里。”
年霓跳下年漆的大腿,跑过去被薛银序抱起来。
窦文用在一边说:“你看看,她们俩很是投缘啊。”年漆在一旁也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片刻,年霓玩的累了,便被奶妈抱了回去,窦文用喝得有些多了,很快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薛银序也不胜酒力,在尝试喝了几口铅浆之后瞬间趴在卫缺肩上睡着了,只留下不喝酒的卫缺和年漆两人在说话。
年漆精力旺盛,酒力十足,但也喝到七八分醉了,逐渐说起了臬帮的事。
原来年霓的母亲也就是年漆的妻子不是别人正是荒帮的前任帮主霍潇的独女霍拂,原本霍拂是要接替霍潇担任荒帮帮主,但霍拂不顾众人反对嫁给了年漆,在生下年霓之后便失血过多而去世,帮主霍潇不久之后也离世,荒帮一下子群龙无首,没了掌门人,将霍拂和霍潇的死怪在年漆身上,两家本来良好的关系因此破裂,与臬帮从此反目成仇,荒帮常派人上门寻衅,甚至索要年漆的性命。
年漆对霍拂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对于荒帮的遭遇也心存愧疚,但他也很无奈,帮不了什么,家中还有两个女儿要照顾,不能因此以命相抵,心愿唯有将两个女儿养大成人。
说到动情处,年漆竟然潸然泪下,抓起酒坛子咕噜咕噜一饮而尽,然后醉的趴在桌子上起不来,逐渐响起了鼾声。
卫缺痴痴地看着周围喝醉倒下的人,只有他自己滴酒未沾,尚且清醒。
肚中早已饱食,喝完药童端来的汤药,他便抱起薛银序找人领进客房休息去了。
窗外一片寂静,院子里没有一丝声音,只有薛银序缓慢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卫缺用手准备去解薛银序的襟带,手刚碰到襟带上便又缩了回去,心想不能趁着薛妹醉了去干这等事,还是要等正是成亲之后才行。
躺了半晌,实在睡不着,耳边时而传来薛银序说的梦话:“卫哥,我们也生个娃娃吧,你说怎么样才能生个娃娃呢。”说完还用手摸着卫缺的脸。
本来已经恢复原貌的脸瞬间又开始发烫,卫缺咬咬牙,移开薛银序摸在自己脸上的手,亲了一下她额头,紧紧的抱着薛银序慢慢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