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耳边响起一阵阵急促的流水声,卫缺仰卧在一艘小船里,他想用尽力气转身却无法动弹,夜空中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
“卫缺,你为何要杀害你的师傅贺泉?”一个声音突然说道。
卫缺分辨不出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他努力去寻找声音的方向,然而眼前慢慢出现一个白须老人,头戴紫金冠,继而,面目狰狞的指着卫缺说道:“你师傅培养你多年,你为了一己私利,谋害与他,恩将仇报,还挟持了他的女儿,快说,贺泉的女儿在哪里?”
卫缺想开口说话,支支吾吾的张不开嘴,半天只挤出几个字:不是我,不是我,贺菁不在我这里。后半句无论如何也提不上力气说出口。
“哼,兴许是被这小子早就杀害了,恩相,快些处置这厮吧!”卫缺一惊,这分明就是那刺客会条的声音,这样的嗓音,仿佛是用手夹着嗓子发出来的。
柳心泄不是说会条被他在小圩台一击毙命了吗?但是容不得他多想,周围一群人随声附和道:“请丞相发落,速斩此贼!”
卫缺眼光一瞥,包括郑忠在内,会条、书系、等人等都在此列,仿佛他置身于小圩台之中,而正中间的白须老人正是丞相冯祯,只见他怒目圆瞪,拍案而起,指着卫缺骂道:“卫缺你谋害贺泉郑忠两名重臣,连小孩子也不放过,手段极其残忍,如今本相就顺应民意,当诛此贼以告天下,左右,推将出去,斩立决。”
卫缺的手上脚上早已挂满了镣铐,沉重的枷锁压得他抬不起头,两个彪形大汉抬着他将他扔在了行刑台上,台子下面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一边骂着一边朝台子上砸着手里的烂菜叶和泥巴,卫缺朝下面看去,任由他们发泄心中的愤恨。
他突然注意到柳心泄拉着贺菁站在人群里,两人不断的被人群推搡着,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卫缺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向上一扬,他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只能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侩子手迈着沉重的步伐,口含烈酒朝着手中大刀浇了过去,随而,手起刀落。
卫缺梦中惊觉,但他直不起身,只感觉身子下面空空如也,仿佛在急速下坠,连忙伸手向上去抓,半空中却抓住一只柔软的小手,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的攥在手里,睁开眼却看见一张被冻的红扑扑的圆脸,一双深眸看着自己,原来他躺在薛银序的怀里,方才的坠落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卫缺粗粗的喘着口气,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卫哥,你的身子好烫。”薛银序担心的说道。
卫缺耳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分不清是在梦中的小船里还是在赶路的马车上,半晌才从牙缝挤出几个字:“薛--妹,我刚做了个可怕的梦,梦见我被处决了。”
“卫哥你生病了,我们赶紧找个郎中吧。”薛银序左手摸着卫缺滚烫的额头,右手被卫缺死死的攥着,仿佛她在抱着一个滚烫的炉子。
转头对着驾车的车夫问路还有多远,车夫回道:“客官莫急,大约一个时辰就到八角镇了,我争取天黑前赶到。”一边说一边加鞭驱车。
“不打紧,一个噩梦而已。”卫缺艰难的坐起身,拿出一块破布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那二人待到雪停时,便在红莲山庄内取了些御寒的衣物,雇了辆马车一路向北往镇墟派赶去,马车走在官道,多处都有官兵设卡盘查,卫缺重新贴上胡须,经过简单的易容,化身叶原,再加上薛银序身份的掩护,一路安顺并未引起怀疑。
薛银序给卫缺喂了些水和干粮,情况似乎好转了一些,力气逐渐恢复,便拿出画纸递给卫缺看,卫缺看着这幅薛银序的新作,正是自己躺在薛银序怀里睡觉的模样。
“薛妹,你的画作又精进了不少,这样的天赋将来一定能成为书画大家。”卫缺赞叹道。
“可是,我不想成为书画大家。”
“那你将来想干什么?”
“将来我只想想学烧菜给你吃,嘻嘻。”
卫缺耳朵一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停顿了片刻才说:“那书画的天赋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不会啊,画画和烧菜这两件事互不冲突,我可以一边学烧菜,烧菜之余呢就画画给你看,而且又不用每天都画,只是想把一些有趣的和值得珍藏的瞬间记录下来,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说的太好了,薛妹,你想学烧菜将来我就给你开一个酒楼,请几个师傅来教你,你要是想画画我们就办个画室,把你的作品全都装裱起来。”
“哈哈,那样的话就太忙啦,又是酒楼又是画室的,而且我只想给你一个人烧菜,我才不想让别人吃我做的饭呐。”
“薛妹,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唉,如果现在,我不是大训国人人喊打的恶贼那该多好。”
“莫叹气,人生之路未可知,谁也不能左右将来发生的事,无论你是否能够平反昭雪还是一辈子都被当作恶贼,我都不会离开你,卫哥,你答应过我不要将我送回衍阳公府,我不害怕风餐露宿,我只害怕,只害怕一旦离开你,和你发生的一切什么都没有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所以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怀里。”
薛银序一度说到哽咽,抱着卫缺的胸脯不肯撒手,卫缺揶揄,腮下一阵酸痛。
“等我们找到你师傅的女儿,我们三个人就去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隐居起来,谁也找不到,好不好?”
“隐居?”
面对薛银序的请求卫缺有些犹豫,理想中他当然想安安稳稳的找个地方过日子,但是他不知道抒浪台会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亦或是将他赶尽杀绝,而且拐走衍阳公的薛衡的侄女势必也会跟薛家结怨,这样一来,躲起来与世隔绝的当缩头乌龟对谁都不好。
他心下的打算是,最好先将薛银序送回薛家,然后查清楚贺泉被害的真相,揭露出郑忠的真面目,还自己一个清白,只有这样他和薛银序才有未来,否则只是一时的偏安。
薛银序,她自然是知道卫缺心中的担忧,她不是对卫缺没信心,只怕一旦回到薛府,就身不由己,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走出家门,有些原由不便与卫缺细细商讨,只求着卫缺不要将她送回府。
“我们一起去镇墟派,到时候你若想好了,再送我回衍阳府也不迟。”她心中已做了一番打算,于是说。
“薛妹,你放心,我一定能查清真相,手刃幕后黑手,到时堂堂正正的去贵府提亲。”卫缺义正言辞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