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你们家的事我不好打扰,我先走了。”
皇甫珏慌了神:“唉!沙谷兄弟,你别走啊,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这门婚事...都怪那小子,让他继续在外面跪着,没有我命令不许进来。”然而秦沙谷头却不回,从后门溜走。
皇甫恢雨心想秦沙谷也在里面,正好可以告诉他秦月羊没有跟着自己回来,过了一会儿,府将走了出来,皇甫恢雨喜道:“爹肯见我了。”
府将唉声叹气的摇头指了指曲情烟说:“老爷要见她。”
皇甫恢雨没想到皇甫珏想要见曲情烟,连忙让曲情烟跟着府将进门见皇甫珏。
也不知皇甫珏同曲情烟说了什么,好大一会儿,只见府将一人走了出来,对皇甫恢雨说道:“少爷,老爷说了,你既然要娶那曲姑娘是可以,也要经过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光明正大的举行仪式,只是在此之前你还得答应他一个条件,就是得...纳妾,至少要再娶三个,你若同意,后日便可迎亲。”
“那怎么行,我已经决定了此生唯娶曲情烟一人足矣。”
府将进去通报,伴随着茶杯破碎声皇甫珏气急败坏:“什么?他还想效仿裕宁皇帝!滚滚滚,让他滚!今后我没这个儿子。”
皇甫珏说完气瘫在椅子上,府将连忙抚摸着他的背安慰:“老爷!小心身子。”
皇甫珏舒缓了一口气,最后无奈说道:“赶紧让他滚,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他再见曲姑娘。”说完便拉着曲情烟离开了屋子。
屋内只剩下府将一人,皇甫恢雨一脸疑惑不知皇甫珏为何这样做,他内心也没纠结,只想着总有一天父亲会接受曲情烟,另一方面曲情烟的身体也不太如愿,本就虚弱多病,这番跟着自己长途跋涉来到大业,需要好好修养,总之父亲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如此一来,这样也好,他可以无虑的去准备碎盟的事。
皇甫恢雨不愿借助其王公世子的身份来推动复盟之事,三千王府亲兵中,他仅带了九十余名与他最为亲近之人离开大业。此外,还有在大业城中与他自幼结交的好友以及追随者,总计一百四十余人,这些人可算是他立足的根基。然而,即便加上一同前来的墨山女弟子、山如面、盛兼、松崎、王李乐家兄弟等,若与王鲜的黯劫铁骑相比,仍显得微不足道。
途经阳千城,于烂山酒肆稍作停歇,阿?见到了其父母,皇甫恢雨此时方知她的大名乃千见云。家人重聚,亦算圆满,千见云一家赠予皇甫恢雨诸多酒水与食物。离开烂山酒肆,继续向西行进,踏入方山县境域。西行山脉层峦叠嶂,在此处折转向西,山的另一侧即为繁郡。溶月溪蜿蜒穿山而过,注入山脚下的鹿星泽,溪旁月季盛开,光映水中,故名溶溶月。鹿星泽方圆四百余里,夹于东西两侧的离尘坡与风花坡之间,两坡交界处向上有一座渡渡观,虽已荒废,却是登上山顶的唯一通道。堪草书院隐匿于山顶半腰处,即便在山下仔细寻觅,也难以发现其踪迹。
堪草书院隐匿于山腰,主因规模有限,往昔为近畿四大书院之一。格局虽小,五脏俱全,房屋十之有八,中央为高竹花园,东西两座厢房在侧,花园北面是议事长亭,有两层,可供聚会饮食,有藏书楼、柴房伴于两旁。此处气候冬暖夏凉,夏季少雨,实乃避暑胜地。皇甫恢雨年少时曾于此读书,然居时不长,旋即随皇甫珏征战而去。今书院渐趋没落,有名望之教书先生多已离院,或为功名利禄奔赴京、钧、大业及其他城镇,不过书法大家赵弘藉、文豪孙传、诗人韩风皆于此执教,张锡乾、长孙璇、卫铜、贺泉等人亦曾于此求学。时过境迁,既无先生,自无学子,书院往昔风采难再。今书院之管事者名曰谌慕华,也是此地学子,亦为最后一人。本为方山县令之女,县令升迁后,她不愿随父母赴京城而离院,遂长留于此,迄今已十余载。谌慕华乃薛银序知交好友,亦曾见过皇甫恢雨。薛银序于此之时日,远较皇甫恢雨为长。提及薛银序之名,谌慕华自然忆起,遂热忱地将皇甫恢雨请入书院。
百余人挤在书院内略显拥挤,皇甫恢雨只好把从王府带来的亲兵安排在渡渡观,以免过度打扰谌慕华。其余人皆循规蹈矩,打扫庭院将堪草书院重新整理一番,书院慢慢恢复了些气象,谌慕华很是满意,亲自下厨设宴给皇甫恢雨等人接风洗尘,二人回忆起少年时光皆是感慨,从诗文歌赋又谈论起朝堂大事,边关敌情等,谌慕华常年住在堪草书院,消息闭塞,这一次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很是满足。
正当皇甫恢雨提出要在此长期驻扎,把它当作碎盟的地盘时,谌慕华沉默不言,皇甫恢雨也不知怎么说服她,二人于是淡漠起来。谌慕华接连几日沉默不语,似乎也是一种无言的送客方式。
皇甫恢雨本打算另给谌慕华寻一个安静的住处,这对他来说很容易,可想到她已经在此居住了十多年,若要她离开堪草书院难于登天,如果要放弃这么一个绝佳的驻地,皇甫恢雨又不忍心放弃,一番纠结他独自下山在溶溶月旁踱步徘徊,如果此时曲情烟在身边那该多好,皇甫恢雨对着溪水发呆,解开腰间的酒葫芦喝着闷酒。
“罢了,天下这么大,何必非要和一个弱女子抢一个书院,我看上这个地方,一是无论是距离京城、大业、钧城还是剑阙派都不远,有什么大事便于应对。另一方面,近畿四郡是训国之重,汇聚天下文华,民风清朗,天下闻名的文人武人皆出于此,同时也是江湖气最重之处,十分便于招揽才俊。再者,有人的地方也是金钱集结之处,无论干什么,一旦少了金钱什么都是空谈,虽说西繁也不错,但隔着一条西行山和太周河,还是不太方便。”皇甫恢雨在思考着如何另选盟址,葫芦里的酒已经喝完,他随手将葫芦倒了底儿掉,一滴也没有了,将它扔进溪水准备涮洗里面的酒味儿。
但皇甫恢雨舀上来的水竟然是脂粉色,莫非这溪水的颜色真是被这两边的花给染上了吗?他脑袋有些麻,借着酒劲儿又重新灌满了葫芦将水倒在手上,这才发现原来是血水混在了里面。
皇甫恢雨沿着血水的流向,溯溪而上。不出所料,在不远处,他发现一人俯卧在鹅卵石铺就的河滩之上。溪水并不深,尚未没过身体,但此人伤势显然极重。伤口处虽有过紧急包扎,然而因时间过久,包扎处已重新显露出来。皇甫恢雨行至近旁,惊觉此人尚未气绝。他将其抬至岸边,翻过身来,揭开其脸上的面具,竟是一名女子。观其手,满是练武所致的茧子,显然身负武功。
皇甫恢雨把她抬到堪草书院,幸而谌慕华懂些医术,重新清洗并包扎了女子的伤口。女子渐渐苏醒,却依然有气无力,听到谌慕华自称是堪草书院的人才稍作放心,她自称屈穗,一直对谌慕华说发生了大事,口风连连回避其余之人。
无奈谌慕华让皇甫恢雨回避,良久,才唤皇甫恢雨进来。
屈穗吃了些粥,体力渐渐恢复了些,也有了说话的力气,她问道:“听谌慕华说你可是邢国公世子皇甫恢雨?”
“正是在下。”
屈穗咬牙切齿,仿佛要将说谎之人吞掉:“你莫要欺骗我,否则天理难容!”
“初次相见,你我素不相识我如何欺骗与你,姑娘你身受重伤不知所为何故,难道是被仇家追杀?”
屈穗不想回答这些话,而是继续问道:“你莫要闲言,如何证明你是皇甫珏的儿子?”
皇甫恢雨闻她言如此苛厉,亦不知如何自证身份,其此番复盟,实已决意与邯国公府割席分坐,诸般信物皆已留于大业,自彼时起,他便已是江湖中人,不复为朝廷效力。皇甫恢雨叹曰:“我确为皇甫珏之子,然我已离王府,现为江湖草莽之徒,我若言今为邯国公世子,实乃诓骗于你,然我此前身份,谌姑娘可为我作证!”
屈穗没有为难,她难受的不断咳嗽,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我已得到确认,但我所说之事乃是关乎我大训国运的绝密,你得保证不得声张。”
“国家大事,匹夫有责,无论身份如何,家国都是第一位,我皇甫恢雨向你保证,忠于大训,忠于我朝皇帝。”
屈穗点点头,让皇甫恢雨走近些,说出了一个震世骇俗的事:大训皇帝张融已被叛军围在宇仙驿三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