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淡,驿馆内点燃了许多烛火,窗帘上反而透射出鲜血的暗红色,
李福站在驿馆前,张开圣旨,一字一句念道:“朕绍膺骏命,恭承鸿图,君临天下,统御万民。朕以渺渺之身,处亿兆之上,夙夜忧叹,恐负臣民之望。幸赖上天眷顾,祖宗庇佑,朕得遇贤后,其德婉娩,其容端庄,其心仁爱,其性温和。朕与贤后相识相知,情投意合,愿结连理,共谐白头。
五年前,朕于稷庭遗落一物,早欲将其取回,然彼时年幼,缺乏勇气与魄力。而今,天理昭彰,此物流转而归,此时朕岂会迟疑?朕亦不会辜负钟情之人。深思熟虑后,朕慎重决定。应当昭告天下,朕将于今晚举行大婚之礼,迎娶萧连之女戚霄许为大训兴赫皇后。朕与皇后将携手并肩,共治天下,以保我朝江山永固,社稷长安。朕与皇后将以诚心相待,以爱相守,互敬互谅,相濡以沫。 朕亦望天下臣民。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姚拱听到一半,李福的话锋一转,他知道自己被耍了,但所有人都听见了皇帝诏书,此时若要再逼皇帝废后再立新人就如同儿戏一般。
贾南塔突然被姚拱叫来,一脸迟疑:“姚将军,这是什么情况?”
姚拱怒气冲天,没有回答贾南塔的问话,这时驿馆大门打了开来,皇帝拉着戚霄许慢步走到面前,虽然没有华服,但看起来干净整洁,戚霄许年纪不大,看起来却落落大方,又呈现一丝边民的玲珑之气。
“汝等见了帝后还不速速跪下!”李福大喊。
姚拱扶腰大笑:“哈哈哈,真是小儿一般的作为,你可看看我孟山大军,小小宇仙驿立时便能被我踏在足下,你们以为这道旨意能传的出去吗?”
“谁说传不出去!”
姚拱闻声抬头,看见一人缟羽素衣仿佛从天而降,张融一见竟是邢国公世子皇甫恢雨。
皇甫恢雨面对张融下跪行礼:“臣皇甫恢雨前来救驾来迟,拜见陛下,拜见皇后,恭贺帝后新禧。”
“皇甫兄,你怎么来了?”萧霜一把拉住他问道,皇甫恢雨把在鹿星泽遇见屈穗一事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李福,你又救了朕一次啊!”
李福大喜,但听到屈穗受伤过重的消息还是愁眉不展。
姚拱这时接到冯祯的信,心想早该如此,白白在此干耗着,正要下令出击,却从身后传来一阵打斗之声。
“不好了将军,有人从后面打了进来。”
“报!将军不好了...哥阳兵架船从裕水绕过鸿关正朝着渡口而来。”姚拱本来神色安稳如山,但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变了脸,他的兵都不善于水战,一旦渡口被夺回,被更加勇猛的哥阳兵抄后路就难办了,他此时迅速在脑子里寻找脱身之法。
但很快姚拱便发现身后打过来的人并不多,便迅速集结兵力对那些人集中压迫,可这些人都是皇甫恢雨所带来的江湖人士,还有邢国公的府兵,战力极强,姚拱判断失误,被其攻破一个缺口,姚拱疯了似的下令攻破宇仙驿,整个宇仙驿所在的共怀镇一片大乱。
这时贾南塔才知道自己被叫来是父亲贾光想让他嫁给皇帝,她大声怒喝道:“姚将军,原来你和父亲骗我至此,就算皇帝愿意,我也不会轻易答应,如今这样的状况你们自己处理吧。”说完她带着被她新做成尸人尤归、言已想要跑,皇甫恢雨立刻拦住了她的去路。
贾南塔未加思索,出掌相接,局面瞬间演变成三人围攻一人。皇甫恢雨施展出摄魄功,定住了尤归和言已。失去尸人的协助,贾南塔难以抵御皇甫恢雨的凌厉攻势。她体质特殊,未能习得贾光的神功,倒是对乘寄派的毒功有所涉猎。然而,这些毒功在皇甫恢雨面前,犹如孩童嬉戏,贾南塔无奈之下,只得抛下尤归和言已,孤身躲入姚拱的兵马之中,借机逃脱。姚拱的士兵并不认识尤归和言已,一阵乱刀,将他们砍成了肉酱。
哥阳兵乃是皇甫恢雨传信而来,彼等曾与邯国公一同平定量州之乱,水战经验颇丰。战后,其驻扎于京南裕水之畔的哥阳镇,遂得此名。哥阳兵人人皆配绳索铁锚,手持大刀,以绳锚拉近船只相接后,即冲阵杀敌。此战法不仅适用于水战,亦适用于从水路登岸作战。然哥阳兵来者人数有限,夺回渡口后,仅能勉力固守,以待援兵。与姚拱叛军主力交战者,仍须仰仗皇甫恢雨所率之碎盟武人。
皇甫恢雨深知自己兵少将寡,在救下皇帝等人后,只能与姚拱周旋拖时间,等待更多的勤王部队,除了哥阳兵外,大业的府兵还有上岐的陌刀军也在赶来,而此时京城的禁卫军在冯祯的控制下还不知道是如何情况,没有贸然行事。
皇甫恢雨带着帝后二人冲出宇仙驿,来回折返混淆姚拱的视力,一则皇帝张融带的女眷比较多,脚程慢,如果直接向哥阳兵占领的渡口退去一旦被姚拱盯上很快就会被追上去,共怀镇地势平坦,靠河北岸西侧为峡谷,渡口在东,渡过太周河才可确保安全。
入夜,趁着夜深,皇甫恢雨想要继续奔跑以求在天亮前到达渡口,可帝后二人已经连日没有进食,又靠着毅力整日奔跑,实在是跑不动了,皇甫恢雨没有办法,只得找个树林在边上休息片刻,又打了些野兔子填饱肚子,张融说道:“如果朕能够活着到达京城,这片林子不得砍伐,整个共怀朕的野兔也不许猎杀,
夜里依然能够听到喊杀声震天,到处都是搜寻皇帝下落的骑兵,为了害怕百姓藏匿,姚拱不分青红皂白下令一律处死,整个共怀镇度过了一个悲痛残夜,
帝后二人不能寐,这本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如今却露宿荒野,好在吃了些半生不熟的兔子肉,这些人有了些力气,天边刚翻过鱼肚白,皇甫恢雨便催促直冲着渡口跑去,因为这时才是奔逃的最佳良机。
太周河奔腾的河水裹挟着滔滔浪花向东流逝,天色已然大亮,渡口被哥阳兵严密把守着。亮明身份后,为首将领急忙接驾相迎,张融旋即被安排乘坐船只抵达南岸的山魏镇。山魏镇地处裕水与太周河的交汇之处,东面是鸿关,重兵屯守,若无裕京之令,不得轻易出关。山魏兵听闻皇帝逃难至此,皆难以置信,直至李福再次宣读皇帝封后诏书,山魏兵确认诏书上的皇帝印玺无误,方才高呼万岁。
张融的亲信都安在身边,他因而不想立即回京,另则他早已对冯祯不满,此次姚拱之乱冯祯定然也脱不了干系,就算他一身清白也难逃保举连带之罪责,张融立刻下诏让余下的裕京禁卫出来护驾,李福则传信各大京畿重镇渡河击拱,意图将姚拱围死在共怀镇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