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你

总经理办公室，晓辉正埋头苦干，冷峻而阴戾，连周围的空气都是凝重的，下属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战战兢兢，害怕有闪失，招来咆哮之灾！

晓辉把自己弄成工作狂，让脑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隙，手头的工作一忙完，便又马不停蹄地找着嘉琪，都三个月了，仍然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每天晚上，思念像万千蚂蚁一样，钻入晓辉的脑中，撕裂着他的心！

秘书敲了敲门，晓辉只是沉声应了一句，连头都不抬。秘书向大勇指了指，便退了出去。

大勇盯着晓辉看了许久，这家伙，怎么运气就那么好？不但含着金钥匙出世，还可以让美丽的女孩倾心至此？究竟哪里好呢？大勇暗暗气恼！可是，还别说，瞧这股拼命三郎的劲，你不服还不行！罢罢罢，君子一成人之美，嘉琪以后会理解他的！

“看够了没有啊？有什么话就说，等一会我还得出外办事”

大勇也不理，倒在沙发上，双脚高跷，好一会，才慢悠悠地说：“我想喝一杯”

晓辉总算盯了他了一眼，按了按铃，秘书应声而到。

两人碰了碰杯，晓辉狐疑地说：“今天可不是同学聚会的日子啊”

“我也不想来的”大勇面无表情地说

“怎么？又有什么广告创意要跟我探讨？”

大勇细细端详晓辉，憔悴而阴郁，往日那个开朗阳光的老朋友形象不知跑哪去了！那么今天，自己是来对了？

“晓辉，我来是因为……我实在忍不住了！”

晓辉点头，说：“嗯，听着呢”

“我……我有嘉琪的消息！”

不啻一声惊雷，晓辉的眼睛刷地，像两道强光射来，强得大勇都要睁不开眼睛了，他低下头。

“其实，这三个月来，我都一直跟嘉琪在一起！”

“什么？”晓辉冲动地抓住大勇，“你！这三个月都跟嘉琪在一起？你这叫什么鬼话？”

“喂，放开我！如果你不理智的话，我就不说了！”大勇举起双手。

晓辉瞪着杀人般的双眼，慢慢地放下双手。

“你出门的第一天就出事了，就在那一天，嘉琪听到了妈妈生病的事”

晓辉心痛得难于言语。

“然后嘉琪休学，母女俩在老城区租了个两居室。嘉琪不敢说出休学的事情，每天上午在肯德基打工，下午陪伴母亲，晚上还兼课。嘉琪的母亲一直不肯住院，直到那天昏倒在地，被我们送到医院才作罢。”

晓辉的手，颤抖地用力地握着酒杯，随时都要把酒杯捏碎！他难以置信地从大勇嘴里听到这些，哦，嘉琪！他的嘉琪！为什么呀？为什么对他这样？让他找得那么辛苦，自己却一个人用羸弱的肩膀挑起这些？

晓辉咬着牙说：“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同学！更不是我的朋友！”

“随便你怎么说，我但求心安！”

晓辉终于大声喊道：“这样你就心安了？啊？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找她，明知道我找得都要发疯了，你为什么还守口如瓶？你安得哪门子的心啊？混蛋！”

“如果我告诉你了，事情会更糟！”

“你！”

“嘉琪说，如果告诉你了，她会再一次搬家！她的日子够苦了，我实在不忍心拂了她心，让她更辛苦！”

晓辉听不进去，仍然喊道：“哼！好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谁不知道你的司马昭之心？”

“你！你说什么！”

“你敢说你没有趁人之危？你敢说你没有打嘉琪的主意？”

晓辉又抡起了拳头，两人像激战的公鸡似的，全身的刺都竖起来了！

大勇豁出去了，也大声喊：“是的！是的，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喜欢嘉琪！”

晓辉彻底震惊了，大勇也是，呆在那里！

许久，大勇才说：“但我不承认趁人之危！既然嘉琪选择离开你，既然你让她那么痛苦，那么我喜欢她有什么错？嘉琪是一位好姑娘，那么美丽，那么纯朴，那么善良。可命运却要这样一位姑娘挑起生活重任，难道我出手帮助也帮助错了吗？”

晓辉抓住大勇的衣领，说：“可你是我的朋友啊，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见死不救？你可不见得像是要死的人啊！我又为什么要去救呢？那天在聚园，你和梅朵不是像一家人似的亲亲热热吗？最残酷的是，这样的镜头还被嘉琪看到了！所以，别跟我说死，我看到痛苦得要死的人是嘉琪！那个比你痛苦万分的人！”

“你！你说什么！我和梅朵？”晓辉脸上惨白，想了想，说：“那天正好是亲情聚餐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事！”

“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家事了！安晓辉！按你这么说，你的家事里现在就有梅朵了？她已经参加到你的亲情会餐去了？你这混蛋！”大勇也握紧了拳头！

“你笨蛋！她现在住在我家，会餐时只好顺便带她一起来！”

“好！非常好！我是笨蛋，但我再笨也知道住到你家是什么意思！”

“张大勇！我不想跟你废那么多话，这些事情我会亲自跟嘉琪解释的。”

“我要是你，最好不要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黄河水洗得干净吗？除非你想再增加嘉琪的痛苦！”

“你！不用黄河水，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梅朵住进我的家的第二天，我就搬出去了！”

大勇呆了一呆。

晓辉走到门边，再一次站住，问：“为什么？为什么今天突然愿意告诉我了？”

“因为……因为嘉琪，她一直忘不了了你……”大勇痛苦而艰难地说。

晓辉一震！片刻，觉得自己一刻钟都呆不下去了，他必须见到嘉琪！

他死死盯着大勇，说：“告诉我地址，电话”

大勇把一张纸交到晓辉手上。

晓辉说：“这笔帐我会跟你算的，我现在没空，你自行离开，不送了！”

说完向外走去，大勇再喊：“安晓辉！还有……”

晓辉站住，转身，面对着大勇。

大勇支吾起来，他害怕下面的话会被晓辉打死，但还是说了出来“嘉琪还接拍了广告，就在明天”

“什么！”晓辉咆哮起来。

这还是他的嘉琪吗？那个最痛恨拍广告的女孩？他记得他和嘉琪交往就是从求他帮忙拒绝拍广告的事开始的！他心痛得昏头转向，茫然地看着大勇。

大勇也深表同情，说：“我理解你，可现在不是茫然的时候，说真的，以前我老是缠嘉琪拍广告，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个圈子真不是人混的，像嘉琪这么冰清玉洁的女孩，根本就不能来啊！”

“别说了！”晓辉吼道。

还没等大勇说完，就已经冲出门外。

江南肯德基，日日人满为患，有时真不能理解，国人一点都不担心价钱，再贵都心甘情愿地被洋人赚足人民币。嘉琪带着帽子，忙碌地在柜台前，不停地询问、收钱。店内暖气十足，员工们大冷天里仍然短袖一件。

较之刚来的状况，现在的嘉琪已经做得非常熟练。

“收你100，找你10块5毛，你收好！”

“好咧！老北京一条---------外加炸鸡腿两份---------”

“薯条中份还是大份？哦，好的，中份就好！鸡翅要辣还是不辣？哎，好的，不辣的”

当晓辉推门的时候，眼光便急切地找着嘉琪，那一声声熟悉的甜美传到耳膜时，晓辉的眼睛被泪蒙住了，他只有拼命地眨眼，才不至于让泪掉下来。

感谢上天，感谢嘉琪，晓辉此时感动得无语！让他又能再见嘉琪，他的嘉琪，仍然健康地在这个角落里生活，怎不让他对生活充满了感恩！

三个多月了，嘉琪变了，乌黑飘逸的长发被剪了，取而代之地是齐耳短发，晓辉心里一窒，伤感的情绪袭满全身！真想不管不顾地上前，把她抱在怀里！嘉琪，遭受了那么大的变故，在她最困难最彷徨的时候，自己竟然不在她的身边，这该是一个多么煎熬的心里路程啊，傻嘉琪，为什么这么傻？晓辉在心中暗暗说，他不会再让嘉琪离开自己了，不会，再也不会了！

嘉琪仍在忙碌，一滴汗珠从帽子下沁出，她用手背拭了拭，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顿时，惊呆了！

仿佛，天地间就剩下他们两个，嘈杂声，人流声，全都听不见了，两对眼睛胶在一起，嘉琪那雾蒙蒙的眼睛，此时更是迷离，看在晓辉的眼里，情难自禁。

后面的人开始不满的嚷嚷了，嘉琪慌乱地低头，下意识地问：“你……要点什么？”

晓辉的眼睛一直不离开嘉琪，顺口说：“汉堡”

“哦”

晓辉贴在柜台，很快的抓住嘉琪的手，嘉琪吓坏了，小声急道：“你干什么！”

“不许再逃！我会一直在这等你下班！”晓辉压抑地说。

“放开呀”

“答应我”

“我……知道了”

晓辉折叠着嘉琪的自行车，这是一辆破旧的红色自行车，很明显的二手货。看到红色自行车，晓辉的心又一次被刺痛，他看着嘉琪，嘉琪决意不看他，面无表情的走向驾驶室。

车内异常沉默，暗潮涌动。晓辉不停地从镜中看着嘉琪，嘉琪则一直保持侧坐的姿势，隔着玻璃窗看外面的车流，就是不说一句。

又是聚园！

直到车停了，嘉琪才看清地点。她抱着挎包，盯着晓辉说：“谁让你带我来这的？我自己带了便当”

想到那天，她从体健中心教完舞，不经意间路过聚园，突然看见了柳佩夫妇，后面竟然跟着晓辉和梅朵，他们像一家人似的，亲亲热热地从那里出来，嘉琪的心一下痛得不能呼吸，忙躲在一边，不敢再看。是的，不能再看了，以前的一切一切都是一场错误，他和她，根本是两国的人，富家子配的自然是富家女，多么登对，多么幸福啊！

今天又走到这里，心，至今还酸酸的！

晓辉拿过嘉琪的挎包，从里面掏出饭盒，向后坐一丢，拉着嘉琪的手向饭店走去。

嘉琪气愤了，拼命挣扎，可是，晓辉的大手铁钳一般，就是无法挣脱。

“你干什么！你弄痛我了！”

晓辉心痛地停下，稍微放松了一下，但仍然没有放松。

领班早走过来了：“安总，你来了，厢房已经准备好了，二楼玫瑰”

晓辉点头，挥了挥手：“最快的速度把菜送来”

“知道了”

二楼“玫瑰”厢房，宽敞明亮，雪白的餐布，大靠背椅，豪华气派。关上门，晓辉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嘉琪。

“嘉琪！”像呻吟！像呼唤！想梦呓！

嘉琪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晓辉的怀里了，她无法挣扎，无法动弹，晓辉的双臂像要把她抱入体内。这个熟悉的干净的男人的怀抱！嘉琪有一阵忘记了一切，闭上眼，放纵自己沉沦。

“嘉琪！我的小女巫------”晓辉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把热泪盈眶的双眼埋在嘉琪的耳边，不断的摩挲着。

听到这么熟悉的“小女巫”三个字，嘉琪也忍不住了，软弱地定在他的怀里，如蝶的睫毛下是晶莹的泪珠。

好一会，嘉琪才清醒过来，她推开晓辉，但还是没有推开，晓辉托起嘉琪的头，深情地暗哑地说：“嘉，谢谢你！谢谢你好好的，谢谢你让我找到了！谢谢……”慢慢地，晓辉的头像下倾，寻找着嘉琪的嘴唇。嘉琪头一闪，奋力推开。晓辉还想抓住她，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是上菜的服务员，这才作罢。

又是血洽木瓜炖盅！嘉琪的睫毛扑扇了几下，到底还是忍住没有看晓辉。晓辉过来帮她拿开滚烫的盖子，这熟悉的举动，又让嘉琪好一阵激荡。

好像两人从来没有离开过，一切又回到了开始。嘉琪在心里不停地警告自己：往事不可追！眼前这个人与自己无关，是陌生人！

她吹着滚烫的汤，一心一意地喝起来，根本不看晓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