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珍惜

这是洛非第二次站在这个地方，昨晚打车来到这里，刚想进去，便被一通电话浇灭所有的欲望。

他坐在小区的长凳上，整整抽掉了一盒烟，最终还是离开了。

他没有想到仅仅一夜，叶霏菲就会出事。理智再次告诉他自己，这是个好机会，这是一个完全了断两人关系的好机会。

可是这次，他没有像昨晚那样控制住自己，双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一步一步朝电梯走去，按下了7号键。

“玎玲”，最终还是按下了门铃。许久没有人回应，也许没有人吧。

洛非自嘲地扬起了嘴角，摸了摸大衣的口袋，掏出一支烟，刚要点燃，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洛非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束。

来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穿着围裙，拿着勺子的柯以楠。

柯以楠看到洛非的时候，也有些惊愕，愣了半天神，最后还是洛非先开口，“不请我进去？”

“啊，请进。”柯以楠几乎从未和洛非正面交谈过，他知道叶霏菲喜欢洛非，也知道洛非是个出色的男人，这次叶霏菲变成这样，八成也和他脱不了关系。现在这个男人过来看叶霏菲，他心底有些不安。

“你在煮饭？”

“嗯，刚开始做。”

两人的交谈模式基本上就是一问一答。

洛非点点头，“霏菲呢？”

柯以楠垂着头，咬咬嘴唇，“她还在睡觉，洛先生，你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

“这样啊，那我不说话，只是去看看她，应该没什么吧。”洛非虽然是征求同意的语气，但是动作上却很霸道地朝叶霏菲的卧室走去。

推开门，自动放轻了脚步，压低身体，跪坐在地上，伸出手，描摹着她的五官。

“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

睡梦中叶霏菲似乎很痛苦，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挠着。

洛非皱起眉，将她的双手紧紧攥住，放在胸口，垂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洛非！”几乎是没有任何预警的，叶霏菲睁开了眼睛。

昔日黑白分明漂亮的大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在看到洛非的刹那，瞪得滚圆，一颗又一颗硕大的泪珠随之滑落，

“洛非，洛非，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会来的——”

叶霏菲现在已经陷入了昼夜不分的状态，从昨晚开始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等洛非。

原本以为希望破灭了，没想到她一觉醒来，他竟然在自己身边。

这是洛非第一次看到叶霏菲的眼泪，她的哭相并不楚楚可怜，也不歇斯底里，那是情到深处时候的不自禁。

“你——霏菲——”他想对她说许多话，可是此时此刻，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中。

一直站在门外的柯以楠双眼含着泪水，伸出手臂，用力地擦了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或许，他们是相爱的！即使洛非现在没有爱上叶霏菲，至少对她是有情的，他柯以楠算什么？连个候补都不算，没有勇气告白，没有胆量向那个男人挑战，他果然还是那个被叶霏菲嘲笑的小白脸。

“洛非，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整个脸埋在洛非的怀中，哽咽着乞求。

洛非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落了下来，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好，我答应你。霏菲，我们在一起吧，真正的在一起。”

洛非的这句话犹如一记重弹，砸裂了叶霏菲的脑壳，空白，空白，让她难以置信地从他怀中起身，死盯着他的眼睛，张着圆圆的嘴巴，半晌，没有反应。

洛非捏了捏她的鼻尖，随之抵住她的额头，轻啄口她的红唇。

“傻了？还是不愿意？”

“啊？啊！不不不！我愿意，我愿意，我非常愿意！你不准反悔！”叶霏菲仓皇地搂住洛非的脖子，用力地摇头。

洛非因为她的可爱举动，而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在你这么爱我的份上，我就凑合着和你在一起吧！”洛非逗弄着叶霏菲，本以为她会向想象中的那样，大声反驳，可是等了半天，却等到的是叶霏菲再次泛红的眼圈。

“是的，洛非，我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比你想象中，不，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爱你！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我更爱你了，所以你要好好珍惜！”

洛非收起了笑容，深深地吻上了她的额头。

“我会试着，爱你的，霏菲，相信我！”

叶霏菲泪流满面，“我好开心，只要有你这句话就好！我就相信！”

“和我在一起，你准备好了吗？也许会有很多人反对，也许会有很多恶意的传言……”洛非低声诉说着。

这一刻，洛非突然觉得自己和叶霏菲的心离得很近很近，几乎相交在一起，连成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不顾一切，飞蛾扑火，面对爱情，那么勇敢，那么执着！

这样的叶霏菲，让自己舍不得伤害，更舍不得放弃。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一切一切，我都不在乎！”叶霏菲用力地摇了摇头。

“那好吧！今天晚上，我们就去见你大哥大嫂！”洛非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叶霏菲没有逃避也没有退缩，而是重重地点点头。

只要能和洛非在一起，无论前面的路多难，她都会坚定的走下去！

“那我下去去超市买点煮菜的食材，你自己先在躺着睡会儿，晚点再给他们打电话。”洛非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叶霏菲拽住了袖口。

“我，不想和你分开。”半晌，叶霏菲扁扁嘴，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只是去买菜而已，马上就回来！”洛非回身，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你一定要回来！一定哦！”

洛非点点头，终于再次走了出来。

现在叶霏菲变成这样，他要负绝对的责任。一个年近三十的老男人，因为一时的冲动，竟然将一个刚满十八岁，还未经过情事的小女孩拖入爱情的漩涡里，然后弃之而去，将一切压力都丢给她。这样的自己，现在想想，他恨不得一枪嘣了自己。

一向高傲自信的叶霏菲，在他面前竟然变得如此卑微与不自信，这更让他心疼不已。

叶霏菲在洛非离开后，一度陷入了呆滞状态，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疼痛后，她再次笑出了眼泪。

从昨天到今天的泪水比她以前十八年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可以让自己哭，自己笑，自己心疼，自己甜蜜的爱情。

洛非同意和她交往，堂堂正正的和她在一起，不是契约，不是游戏，而是真正的交往。一想到这里，叶霏菲的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喂，大嫂吗？今晚，你和大哥务必来我这里一趟！拜托了，大嫂！有很重要的事情，晚上六点钟！”

“喂，莫莫姐吗？今晚，你来我这里一趟，拜托了！有很重要的事情！对，晚上六点！谢谢你了，莫莫姐！”

“喂，叶霏安，晚上六点来我我这里，少罗嗦！怎么？不想来别来！我还不稀罕呢！”

叶霏菲趁洛非出去采购的空档，把在国内的家人都联系了个遍。后来想了想，好像还少一个人，对了，柯以楠！

想起柯以楠，叶霏菲朦朦胧胧意识到今天好像见过，不不，也许是在梦中梦到了他吧。

“喂，小楠吗？你今晚有空吗？晚上六点来我这里！有重要的事情！什么？你在外地？回不来？这样啊，那好吧，等你回来了，我在找你吧！”

电话里柯以楠的情绪似乎很低落，而且好像不是很想和她多谈。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等他回来了，好好安慰安慰他。

听到开门声，叶霏菲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朝着门前那个高大的身影飞扑了过去。

“吧嗒吧嗒”，洛非的两颊被叶霏菲狠狠地亲了两口。

洛非任凭叶霏菲像只无尾熊一般双脚勾着自己的腰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挂在身上，嘻嘻地傻笑，自己双手提着两大袋菜，朝厨房慢悠悠地走去。

“小娘子，是不是也想和这些鱼肉一起下锅呢？”

“嘻嘻嘻嘻，洛非，我已经打电话通知所有人晚上六点来这里了！”叶霏菲继续傻笑着，不过已经从洛非身上跳了下来，绕在他身边，摇头晃脑，像只急着讨主人夸奖的小狗狗，可爱极了，看的洛非忍不住揽住她的腰，深深地吻了上去。

直到吻得二人气喘吁吁，脸红心跳，洛非这才将叶霏菲推出了厨房，

“你个磨人的小妖精，出去等着，你在这里，我没办法专心煮饭。”

“嘻嘻，是不是我的魅力太大，让你无法自持啊？哈哈哈哈——”叶霏菲叉着腰哈哈大笑，露出一口白牙。

“是啊，是啊！快出去等！我先给你做个牛腩烩面，肯定昨晚到今天早晨都没有吃饭！”洛非捡起了被柯以楠丢在一边的围裙，眼神滞了一秒后，再次恢复了爽朗的样子。

“嗯嗯，好饿啊，快做快做！”被驱逐在外的叶霏菲坐在地摊上拿着咖啡杯里的汤匙敲打着杯子，一副催命鬼的样子。

对于叶霏菲的孩子气，洛非只是一笑而过。说真的，一开始，他就是因为她这样的脾气秉性而被吸引，以致自己做出了二十多年来最出格的决定——泡好友的亲妹妹。

香喷喷的牛腩烩面很快就做好了，洛非看着叶霏菲狼吞虎咽的样子，心满意足的笑了。

究竟有多久没有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过了呢？之前的大笑，大闹也是半年与叶霏菲相处的日子里才拥有的。

有时候洛非在想，自己究竟有没有爱上叶霏菲？！

叶霏菲带给了他不曾有过的欢乐，他每次一看到她，就想笑，就开心，就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就想吻她，想拥抱她，想进入她的身体，想占据她的目光……

而那个他深爱了整整二十五年的女孩，带给他的则是无尽的折磨，痛苦，思念，嫉妒，痛恨……

他从来不曾拥有过那个女孩，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他都是单相思，这种痛折磨了他整整二十五年，他累了，他疲惫了。

这么多年，那个女孩依旧固执地站在悬崖边，不允许别人的靠近，他触碰不到，也不敢触碰。他退缩了，于是回头，再回首时，却发现有张灿烂的笑脸一直搁浅在自己的身后，她一直在等着自己，她能够带给自己阳光与爱。

所以，他选择转身，选择拥抱，选择爱她！

他知道，这次，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下午，是一段快乐而短暂的时间，叶霏菲就像个小疯子，厨房客厅来回的跑，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洛非做过很多次饭，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他知道，叶霏菲有一种魔力，有一种可以让世界变得更加快乐的魔力。

下午五点三十分的时候，一桌子美味佳肴完全摆上席，叶霏菲的口水差点流成一条小河，多次伸出小爪子，想偷吃，都被洛非狠狠地拍开。

“呜呜呜~~~~(≈gt;_≈lt;)~~~~好想吃啊，人家都快饿死了！”

洛非抱着胸，看着叶霏菲耍赖在地毯上转着圈打滚，笑得开心。

“你就在这里耍宝吧！”

“~~~~(≈gt;_≈lt;)~~~~不是耍宝，是饿，是饿，早知道就让他们早点来！”叶霏菲一个弹跳，站了起来，抱住洛非，脑袋使劲儿往他的怀里塞。

就在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门铃声响了。

叶霏菲的眼睛刷地一亮，冲着洛非直眨眼睛，“猜猜，第一个来的是谁？”

洛非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后笑道，“反正绝对不是霏凡，霏凡这人从来不会迟到亦不会早到，现在距离六点还有一刻钟。”

叶霏菲深呼吸一口气，拍拍胸口，哈哈大笑，“只要不是大哥那个冷场王第一个来就好！我去开门！”

叶霏菲乐颠颠地打开了门，果真不出洛非所料，来者不是叶霏凡夫妇，而是莫妮卡。

“莫莫姐！”一个纵身，叶霏菲扑了上去，将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莫妮卡抱了个满怀。

“嗯，叶霏菲，你想压断我的老腰吗？”莫妮卡连忙扶住自己的腰，顺势敲了敲叶霏菲的脑门。

“嘻嘻，只是太高兴，你是第一个来的！”

“哦？这样啊，看来今天是有大事要宣布了啊！”莫妮卡换上拖鞋后，通关玄关走进后，便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高大身影。

“洛非。”莫妮卡看到他的时候，并没有多么惊讶，只是挑了挑眉，看看洛非再看看叶霏菲，勾起了嘴角，大肆肆地走到了洛非的面前，伸出手，

“你好，莫妮卡！”

洛非也笑着伸出了手，握住，“你好，洛非！”

“喂，你俩搞什么鬼啊？明明认识。”叶霏菲犯了个白眼。

莫妮卡没有理会叶霏菲，而是歪着头，嘴角噙着微笑道——

“我看，我还是和大家一起等待答案揭开好了。”

说完，便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坐等其他重要人士的出现。

很快地，门铃声再次响了起来，距离六点钟还剩十分钟。叶霏菲与洛非交换了个目光后，笑得有些得意。

叶霏菲故意咳嗽了几声后，很快便摆出了面瘫脸，洛非和莫妮卡一看，都不禁笑了出声。

叶霏菲大摇大摆地打开门，一脸不耐地朝门外的人吼道，“你不是不来吗？”

“难得亲爱的你请我过来，就算是天大的事情，我也要推开！”这腔调，这声音，除了叶霏安不会有第二人选。

叶霏安跟在叶霏菲的身后，一张桃花脸笑得直晃人眼，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视到客厅里一站一坐的人后，眼睛里飞过几抹精悍的光芒。

“莫妮卡亲爱的，你也在啊！”叶霏安很快甩开了叶霏菲，朝着沙发上的莫妮卡飞扑过去。

莫妮卡一个转身，让叶霏安扑了个空。叶霏安故作委屈地眨着眼睛，电力十足，可是莫妮卡丝毫不受影响，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道。

“真不愧是兄妹俩，连见人就扑的毛病都一样。”说着便抬头貌似不经意地问了洛非一句——

“是吗？洛非？”

洛非没想到莫妮卡会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可是又想起叶霏菲一个又一个的熊抱，不禁扬眉点头，“的确。”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叶霏安已经把周围的环境打量完毕。

一桌子西餐，看来洛非这一下午都在这里。而他此刻的话……

叶霏安嘴角再次勾起了弧度，哎呀，看来好戏并没有结束，这只是开始啊！

叶霏安瞄了眼时钟，马上就六点了，大哥的到来才是重头戏吧！

“叮铃铃”门铃声再次响起，房间里的四个人神情各异。

莫妮卡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洛非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前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叶霏安当然是趁机眯着眼，笑盈盈地打量所有的人，尤其是他亲亲小妹的脸色尤其好看。

叶霏菲涨红着小脸，大眼睛冲着洛非眨啊眨，洛非似乎听到她内心的呼唤，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着问道，“我去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