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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的含元殿内,一场重要的小朝会正在进行。
由于安禄山举兵造反,且攻势迅猛,李隆基终于亲自出马,召集重臣们商讨应对之策。
而今天的小朝会议题,正是颜杲卿拿着真定城投降叛军这一事件。
在朝会开始之前,杨国忠便抓住这个机会,对颜真卿施加压力。
他以颜杲卿的投敌行为为把柄,逼迫颜真卿向他效忠,否则就会牵连到颜真卿本人。
然而,颜杲卿的假装投降叛军,实际上是颜真卿和裴徽在暗中商议后定下的机密计划,颜真卿又怎会被杨国忠的威胁所动摇呢?
面对杨国忠的逼迫,颜真卿毫不示弱,不仅没有屈服,反而当面训斥讥讽了杨国忠。
这一举动让杨国忠大为光火,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
杨国忠在愤怒之下,竟然直接在朝会上向李隆基提出建议,要灭掉颜杲卿的三族,以儆效尤。
不仅如此,他还趁机弹劾颜真卿,声称由于颜杲卿的投降,颜真卿也在暗中与叛军有所勾结。
杨国忠转身时,腰间蹀躞带上的银钩不小心刮过象牙笏板,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在这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颜侍郎,你可知道真定城是如何陷落的?”杨国忠的声音仿佛被浸过油的丝绸包裹着,听起来既光滑又腻人。
突然,他像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抖出一卷染血的帛书,帛书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暗红色,看上去有些狰狞。
“这就是令兄颜杲卿亲手写的降表!”杨国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似乎对自己能拿出这样的证据感到非常满意。
颜真卿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死死地盯着那卷帛书,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兄长当时的情景。
当他看到帛书末尾盖着的兄长私印时,心中更是如坠冰窖——那方龟钮白玉印,正是开元二十三年他亲手赠予兄长的。
颜真卿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和痛苦。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帛书边缘的织金纹样,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织法,只有内库特供的冰蚕丝才会有。
“杨相,好手段啊!”一直沉默不语的裴徽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他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惊起了殿角铜雀炉里的香灰。
“本帅的不良人探子已经将真定城陷落的详细过程送到了长安城,可从未提到过颜杲卿写过什么降表。”裴徽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和质疑。
龙椅上的李隆基突然发出了两声轻微的咳嗽,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正准备说什么的杨国忠立刻心中一凛,暂时闭嘴不敢说话。
一旁的高力士见状,急忙捧着金盂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李隆基面前。
李隆基皱起眉头,似乎想要抑制住咳嗽,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猛地咳了一下,然后吐出一口浓痰。
这口浓痰落在金盂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些天来,由于忧心忡忡,李隆基一直未能安睡,他的脸色显得异常憔悴,原本明亮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浑浊。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站在下方的颜真卿,最后停留在颜真卿腰间悬挂的金鱼袋上。
七日前,颜真卿曾在这里奏对,当时他指着河朔地图,言辞恳切地说道:“粮道在常山,咽喉在真定。”
然而,如今这粮道和咽喉都已因颜杲卿的投降而落入叛军之手。
一想到这里,李隆基心中的怒火便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他死死地盯着颜真卿,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颜杲卿的背叛让他感到无比愤怒和失望,他怎么也想不到,颜家竟然会出这样一个叛徒。
裴徽感受到李隆基的杀意,忍不住说道:“陛下,据臣所知,真定城本身已经守不住了。颜杲卿之所以投降叛军,并非真心背叛,而是为了保全一城百姓的性命,同时也是为了日后能在叛军后方起事,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的打击。”
李隆基听了裴徽的话,心中的杀意稍稍减轻了一些。
毕竟,真定城位于叛军的后方,要想守住确实困难重重。
而且,如果颜杲卿真的是为了百姓和国家考虑,那么他的行为或许还有可原之处。
“陛下!”杨国忠声嘶力竭地高喊着,然后重重地叩首,额头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要将自己的头撞碎一般。他的额头沾上了战报残片上的血污,那暗红色的血迹在他苍白的额头上显得格外刺眼。
“陛下,若不杀一儆百,其他郡府太守若遇到叛军,也可能会有样学样,直接打开城门向叛军投降的。”杨国忠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一脸的凝重和忧心忡忡的样子,给人一种一心为国的忠臣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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