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寒语气微缓，说道：“爷爷，我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除了我，难道您还有别的选择？如果你是想着那五个月大的小屁孩，等把他培养起来，能接手顾氏的时候，您恐怕也不在了。”

顾德海气得眉毛抖了抖，“你咒我死？”

顾未寒摊手，一脸无辜，“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句话让顾老爷子没办法反驳。

他瞪着顾未寒，看着这个唯一有资格继承自己家业的臭小子，他心里纠结，气恼，憎恶……

最后，他只能坐回椅子里，强迫自己将一肚子的怒火咽下去。

他冷静下来，梳理了自己的思绪，呼吸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顺。

“说吧，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地为宋林溪出头？”

他不敢直接问那句话，万一这小子真的重蹈覆辙，自己这些年的布局将前功尽弃。

这对他来说太难受了。

他希望顾未寒可以给他一个能接受的理由。

顾未寒这时候也收起了刚才的气焰，真心想跟爷爷好好谈一谈。

他缓缓说道：“理由我刚才已经给过了，宋林溪是在我们顾氏的活动中出的事情。现在外界质疑她是想勾引我，这对她名声不好，对我更是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爷爷您前脚刚宣布我成为顾氏继承人，后脚就有人造我和宋林溪的谣言。这显然是冲着我来的，不把事情查清楚，难道任由他们诋毁我顾氏继承人的形象？”

顾德海听着顾未寒的解释，若有所思起来。

他一直过于在意顾未寒以前跟宋林溪的关系，怕他恢复记忆，陷入曾经的纠葛中。

倒是忽略了，顾未寒继承人这个身份，本来就被许多人盯着，尤其是徐家那边。

现在听顾未寒这么一说，倒是清醒了许多。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确认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是因为对宋林溪的……私情？”

顾德海犹豫地吐出这两个字，看顾未寒的眼神中露出了谨慎。

一旁的赵管家看着自家老爷这副小心试探的模样，心里直呼稀罕。

老爷子向来强势威严的一个人，如今在寒少爷这位继承人面前，倒是学着降低姿态了。

寒少爷刚才那句话说得对啊，谁让他是唯一的继承人选呢。

顾未寒想了下她和宋林溪之间，那个女人对他确实有些特别。

但私情是没有的，他们之间除了那晚的一次，后续也没做过什么过分亲密的事情。

这怎么算有私情呢。

“没有。”他十分笃定地回答了顾德海。

听到这个答案，顾德海眉毛一扬，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但同时，还有另一个问题，没弄清楚。

他维持着脸上的严肃，就着这个话题，追问道：“那你拒绝跟千羽订婚，又是为什么——”

此话一出，顾未寒浑身的气息都变得幽冷了几分。

他抿着薄唇，看着顾德海。

尽管一句话没说，但那幽深的视线，却让顾德海心里咯噔一下，产生一种他已经洞察一切的错觉。

顾德海神情也变了变，突然扬手，吩咐道：“小赵，让所有人都出去，我跟未寒单独说几句。”

赵管家察觉到气氛的凝重，当即恭敬地点点头，带着所有人出去了。

偌大的宴会厅里，顿时只剩下了彼此对视着的爷孙二人。

顾德海眸光晦暗难辨，眼中的幽光闪烁片刻后，骤然一沉。

他语气凝肃地开口问道：“晏家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是么？”

“是。”

顾未寒点了点头，眼中冷厉的锋芒犹如一把利剑，裹着寒意，破鞘而出。

他迎着顾德海错愕的目光，幽声说道：“当年害死我父亲的，不止徐家，晏家也参与其中。”

顾德海叹了口气，没有否认。

他苍老的眼中也是有恨意闪过，缓缓说道：“这件事我查了很久，终于查清楚，你父亲顾天烨当初出事前，晏家曾派人跟徐家联络过。也是从那时候起，晏家一改高调的作风，隐其锋芒。外界都以为晏家低调，不争不抢，其实，他们是怕我顾氏报复！”

所有的情况，他都一清二楚。

但这些，他之前从未告诉过顾未寒。

因为他知道，以顾未寒的性子，一定会拒绝。但他没想到，他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查到这件事情。

顾未寒对顾老爷子这样的安排显然心里是有怨念的，他看着眼前这个作为他亲爷爷的老人。

咬着牙，冷冷说道：“晏家是害死我父亲的仇人之一，您却要我跟晏家的女儿订婚，我怎么可能同意？！”

顾德海对顾未寒也有几分歉疚，但他这么多年的筹谋，心早已变得坚硬。

他很快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冷静地说道：“想要成就大事，就要忍辱负重！”

他提醒顾未寒：“晏家以为当年的事情做的隐蔽，又蛰伏了这二十多年，大概没人会再提起，所以最近又开始活跃起来。我若是不笼络他们，等他们再度和徐家联手，到时候面临困境的就是我们顾家。”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调整了情绪，才继续说道：“至于报仇……他们害死我儿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等解决完徐家，下一个就是晏家！”

顾未寒默默听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不发表意见。

顾德海将目光重新看向他，镜片后，一双苍老的眼眸似乎闪烁着湿润。他的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慈祥和蔼，带着恳切地说道：

“未寒，爷爷知道逼你跟晏千羽订婚，是委屈了你。但是你忍一忍，为了顾家，为了你枉死的父亲，忍一忍……”

顾未寒看着眼前的老人，心里产生了一些动摇。

但也只有短短的一瞬而已。

他很快恢复了沉冷的脸色，语气清醒而果决：“爷爷，以前整个顾氏只有一人撑着。但现在有我帮你。要对付徐家，你我联手足矣，用不着跟晏家结盟。”

顾未寒深邃的眼眸中是势在必行的锋芒，冷峻的脸庞透着让人动容的坚定。

顾德海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儿。

最后咬着牙，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胸口上，“你个油盐不进的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