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山间的早晨,微风掠过,吹的脸微微生疼。王默然走在前面,梅沐雪落后两步。
三十六岁的王默然,对于男女谈情说爱有点陌生,十七岁报名参军,当时,祖爷同意他入伍的条件是和二妮成亲,在入伍的前一个月,王默然和二妮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完成了大山里的结婚仪式。
几年后回家探亲,双胞胎儿子满地跑着喊“爹”,二妮儿不识字,两个人的通信她都是找人代写,淳朴的二妮稀罕王默然,爱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一切,但是她到死都没有和王默然说过一个爱字或者喜欢的话。
十七岁的少年到了部队,明白自己已经有了家庭,比和他一起入伍的同龄的人稳重了许多。吹得一口好箫的英俊少年王默然是以文艺兵应征入伍的,到了部队,一口山里话的他因为普通话不标准,没有当成文艺兵进了汽车营。
招兵的干事和他谈话,说他一身的文艺好材料毁在了语言上,进了汽车营,语言上的自卑,他很少说话,埋头苦学修车和开车技术。
汽车配件上常常出现英文和日文,部队上组织学习英文和日文,英文和日文仿佛为他打开了一个说话的窗口,没有普通话和山里话的区别,他疯狂的开始学习英文和日文,除了吃饭和刷牙,几乎都想着英文和日文。
抬眼看见的东西,脑海里就会出想,这个用英文日文怎么说,甚至说梦话,用的都是英文和日文,部队上的英、日文教官见了王默然都是躲着走,他不放过任何和他们用英文和日文交流的机会,半个小时是最少的。
那些日子,王默然好像魔障似的,给二妮儿写信也掺杂着英语和日语,以至于二妮每次接到他的信,都必须找专业的老师,让人家给翻译。
部队组织大家参加社会考试,王默然的英语考了八级,日语考了一级,这以后汽车营再没有请过英、日语教官,都是王默然在给他们上课。
业务技术过硬,又是英、日语教官,稳重、少语一心扑在部队的事业上,王默然在部队里一路高升。
二妮为他侍奉长辈,生而育儿,王默然对二妮敬重,心疼。部队开的工资每月王默然都是原封不动的交给二妮,只留下做日、英语教官的补助用于零花。
二妮深爱着让自己自豪的丈夫,遥远的距离,部队的限制,家庭的牵绊,两人之间没有所谓的男欢女爱,没有望穿秋水的相思,没有欢爱过后的雀跃心跳。
十五年没有生过一次气,十五年没有过一丝背叛的念头,她是妻,他是夫,妻尽职夫守责。
二妮突然的逝去,王默然回乡奔丧,坡下村现状的悲哀大过了二妮去世的悲哀,他毅然决然放弃了部队里的大好前程,退伍回到了坡下村,担起了坡下村村民的明天,鹿花坳的供养以及坡下村孩子们前途的重任,所谓的爱情,对于他来说是另一个国度的神话。
那日,深秋银杏树下与梅沐雪相遇、相识。一棵名字叫爱的花种子种在了他的心上,那以后,他才真正明白英语(我的心因你而笑),日语(勇敢的去爱,即使失败也总比一次也没有爱过好)的真正含义。
为了一个人想放弃全世界的心中之火,烧得他热血沸腾,彻夜难眠,在明月当空时“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坐在银杏树下,宛如画中的女子“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风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夸佳人兮,不在东墙……”时刻浮现在他的梦里。
三十六岁的王默然知道了什么是情感?什么是相思?什么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什么是想占有?
王默然背着背篓压着脚步慢条斯理地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