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昌知道他的手下正在被七星楼的杀手屠杀。可是,他却没能为力。
因为他面对的是七星楼的青龙宗世亮,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他万万不能分心。
随着一声声的惨叫,他的心就像被狠狠地剌上一刀刀。此际的他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心如刀割,肝肠寸断的痛苦。
他的胃突然猛烈地抽搐,葛洪昌终于忍不住弯下腰来,猛烈地呕吐了起来。
他吐得厉害,比孕妇恶心时呕吐得还要厉害,差点把他的胆,他的心肝肺都吐了出来。
宗世亮静静地注视着葛洪昌,他的眉宇间透露着怜悯。
因为他知道一个男人只有极度痛苦之下才呕吐。
他明白此时葛洪昌是最虚弱的,是最好的出手时机。但他不会乘虚而入,他也不屑于乘人之危而胜之不武,要的是一个公正的决斗,一个男人之间真真正正的决斗。
很快,庭院外的打斗声渐渐变弱,慢慢地趋于平静。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庭院外陷入了一片死寂,一种叫人绝望的死寂。
葛洪昌发现眼前的阳光不是和煦的,也不是给人带来生机和希望,而是充满着杀戮的血腥,给人带来无限的绝望。
“哥,活口的一个没留。整个龙祥宝号只剩他一个了。”宗世亮的背后出现了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大汉,粗声粗气地说道。
来人正是白虎宗世白。
不用说,他的话是说给宗世亮听的,但同时也说给葛洪昌听的。
“出招吧!”葛洪昌站直了躯干,抑制着心内的沉痛,放声道。
他知道龙祥宝号只剩他一个人了。现在的他已是穷途末路,只能是殊死一搏。
“葛二爷,我敬重你还是一条汉子。那咱们就别费唇枪口舌,凭手底下见真章吧。”
宗世亮也不多言,说罢拔剑,脚尖轻轻点地,人如大鹏展翅扑向葛洪昌。
他人悬在半空,交叉劈剑,剑影未至,三道强劲的剑气已破空袭来。
“来得好!”葛洪昌大喝一声,他双手贯注内劲,一招“双龙探海\",双拳呼啸而出。
宗世亮的剑来得快,但葛洪昌拳头更快,直奔其面门。
宗世亮见其拳头迅猛,剑至中途变招,一招铁锁横江,急削其腕。
葛洪昌见状,并不慌张,立马变招化拳为爪变为擒拿手,五指如鹰爪,急抓宗世亮的剑刃。
宗世亮的剑势已消,剑锋竟被葛洪昌牢牢抓住,用力扯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
“能在我的重剑之下,毫发无伤,这是非常人之所能。难道他已练成了铜筋铁骨之躯,不怕刀剑?”宗世亮大吃一惊,他想不到葛洪昌有如此能耐,竟敢以血肉之躯对抗他的重剑。
要知道,能坐稳七星楼的七大煞星之位,并非沽名钓誉之辈,皆是江湖上名噪一时的武林人物,拥有一身武学绝技。
尤其是七大煞星中,武学修为以青龙为首,其剑术造诣也是独步江湖。
葛洪昌敢以身冒险,意欲夺其剑,这份胆量非常人所为也。
“若手中的剑被夺,必为葛洪昌所制。”
毕竟,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手中的剑就是他的灵魂。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宗世亮思罢,念头一动,以内力贯注剑身,手腕用力一绞,“咝咝”,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伴随着火星迸溅。
葛洪昌手心一阵灼痛,顿感一股重力从剑中撞击而来,他忙不迭地松开手,重剑从葛洪昌的掌下解脱出来。
“好样的。能破解我混元手‘粘’字诀的,你是第一个。”葛洪昌大声赞叹道。
混元指的是天地之初元气未分,混沌合一。
混元手源于天地初开的风火雷电,阴阳互生,生生不息的理论,其招式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包罗万象。
在变化多端的招数中,讲究风之疾,火之势,雷之威,电之变幻莫测。
葛洪昌自创的混元十二字诀,六字攻,六字守,以混元之气,内外合一,攻守兼备,浑然一体。
其中“粘”字诀专为破敌之兵刃,混元手一出,常人难以招架。
只是葛洪昌在七星楼的地盘上潜伏,必须要掩饰自己的身份。既然换了一副脸孔生活,就不能苦练功夫,于是,他的混元十二字诀未能练至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境界。
葛洪昌见“粘”字诀被破,也不慌张,他不退反进,竟寻着宗世亮回剑时,刹那间露出的空档,滑步上前,右拳出其不意地从剑影穿过,直冲其脸门。
宗世亮见葛洪昌拳头来势迅猛,急速回剑横封。
突然,葛洪昌的拳头乃是虚招,其行至中途,瞬时化为佛手,如电闪雷鸣之势扇向宗世亮的耳门。
他变招虽快,但对于一个绝顶剑客来说,已经足够慢了。
宗世亮横剑一抹,在掌风到达耳根之前,划过葛洪昌的掌心,登时刮起一道火星。
宗世亮仔细一瞧,原来葛洪昌两只手戴着一对肉色的金丝手套,坚韧无比,遇利刃不破。
他敢空手夺刃,是依仗金丝手套的保护,而不是他练就一身金刚不坏之身。
宗世亮虚惊一场,发现了葛洪昌的秘密,当下沉着冷静,以剑化箭雨,在葛洪昌的眼前交织出星星点点的剑影。
在这变幻无穷的剑网中,葛洪昌竟看不出那一剑是实招,那一剑里虚招。
毕竟,青龙宗世亮的凌虚剑法绝非浪得虚名,稍有不慎便让其一剑封喉,血溅当场。
“青龙宗世亮的剑法造诣果然是武林一绝。”葛洪昌心思道。
当下他敛声屏气,收慑心神,以混元手与宗世亮游走起来。
葛洪昌的混元手变化多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招式折旋转换变化之间挟带着隐隐的雷声,大有穿云裂石之势。
但宗世亮不该是七星楼的煞星之首,他遇强则强,面对葛洪昌出神入化的混元手,抖擞精神,将凌虚剑法的精髓发挥到极致。
他一剑连环着一剑,剑光乍起,寒芒点点,一时间将葛洪昌笼罩在他的剑网之下。
宗世亮虽是占据上风,但一时也奈何不了葛洪昌,两人斗得难解难分。
但很快,葛洪昌发现宗世亮的可怕之处了。
他似乎有源源不绝的力量,因为他的剑越来越快,快到让他看不清剑的影子,快到让他感到害怕,快到让他嗅到了剑尖上的血腥味。。
葛洪昌神色大变。
“你的拳脚功夫生疏了,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哪般厉害。”宗世亮望着陷入困兽犹斗的葛洪昌叹了口气,轻声道。
“二十年的安逸生活,疏于练习,当然不及当年了。”葛洪昌气息微喘道。
“不过,你混元手假以时日,勤加苦练,恐怕江湖上再没有多少对手?”宗世亮嘴里说着,手中的剑却毫不含糊。
只见他剑若游龙,步似风行,或攻或守之间骤如闪电,剑气袭人,三丈之内充满着肃杀之气。
业精于勤荒于嬉。安逸的日子消磨葛洪昌的精气神,很快他渐渐不支了。
五十余招过后,葛洪昌已是气喘如牛,混元手的威力大减。
眼见宗世亮游刃有余,稳操胜券,他的心里不免焦急起来,混元手也开始破绽频露。
“该是决断的时候了。”宗世亮暗忖道。
宗世亮瞧出了葛洪昌落败的端倪。于是,内劲喷薄而发,剑影突然暴涨,一道锋芒从剑光中脱颖而出,闪电般刺向葛洪昌的天门穴。
葛洪昌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竟将自己的死穴暴露在宗世亮的剑下。
眼看葛洪昌就要血溅剑下,宗世亮暗暗窃喜。
突然,几道黑影朝他疾速打去。
同时,四周响起几声惨叫声,立于屋檐上警戒的杀手纷纷坠地。
“葛兄,王掌门让我接应你来了。别恋战!走!”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
七星楼的杀手被这突其而来的变故,乱作一团。
葛洪昌循声寻去,原来是千手如来刘一平站在他对面的屋脊上。
他见刘一平前来支援,心中大喜,也不再恋战。寻着宗氏兄弟被刘一平暗器拦截的空档,一个旱地拔葱,纵身跃上了屋檐,与刘一平汇合。
原来,王云鹤见葛洪昌长时间没有消息传递出来,生怕他有危险,便派刘一平前来一探究竟。
不巧,让他碰上了宗世亮一行人正血洗龙祥宝号。
待刘一平赶到时,整个龙祥宝号内外已血迹斑斑,尸横遍野了。
他闻到后院有打斗声,便悄悄地潜行过去,在七星楼杀手控制下的院子里,发现葛洪昌正与宗世亮鏖战。一盏茶过后,葛洪昌在宗世亮凌厉的快剑下,处境岌岌可危。
刘一平见葛洪昌有危险,便从藏身处一跃而起,出手相救。
他不该是号称千手如来,一手暗器耍得出神入化。
只见他两手一挥,手上的十几枚铁蒺藜如箭雨般将屋檐上的杀手全部击伤。同时,四枚铁蒺藜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避开葛洪昌,从四个方向朝宗世亮偷袭而去。
宗世亮察觉风声有异,心知不妙,马上回剑,一招“春风化雨”,舞起一片剑光霍霍地护住了周身。
伴着“叮叮”四记清脆的声响,宗世亮挥剑击落了四枚铁蒺藜,但与此同时,剑势已受阻,葛洪昌趁此空隙跃上屋顶。
“气煞我也!”宗世白怒吼一声,人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双脚一蹬腾空而起,挥舞着铁爪向刘一平扑去。
“着!”刘一平张手一扬,几个黑点又朝宗世白迎面打去。
宗世白身悬半空,见暗器来势凶猛,急忙一个千斤坠,人如流星坠地。
只见“呼呼”几声,几个铁蒺藜紧贴着他的头皮擦过,“突突”几声深深地钉在他背后的墙壁上。
待他抬头时,刘一平和葛洪昌两人跃过屋檐,向城外逃去。
刘一平以暗器开路,打得七星楼的一众杀手不能近身。
“老弟,不要追了。让他们去吧。”宗世亮利剑回鞘,喝住了暴跳如雷的宗世白。
“为什么不追?”
“穷寇莫追。既然葛洪昌已有人接应,穷追下去,恐怕会中了他们的埋伏。”宗世亮道。
宗世白虽心有不甘,但他不敢逆宗世亮的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葛洪昌俩人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