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其时,吴氏撞门时没被惊醒的四胞胎大声哭了起来,其中一个先哭,然后另外三个也哭了,四个小娃娃就像是在比谁哭的响,真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好不热闹,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吴氏逃也似的积极上前哄慰安抚,一改毛躁粗鲁,跟变了个人似的,极尽细致耐心,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育儿不易,却也自有一番乐趣在。
乐在其中的吴氏哄好了孩子,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惊讶,不无羡慕地感叹道:“四胞胎可是稀罕的紧,你们夫妻二人倒是厉害。”
“嫂夫人误会了,小弟和那位姑娘可不是夫妻。我未娶,她未嫁,相互间清清白白的,自然也不可能生出这么讨人喜欢的四个小家伙……”公冶世英笑意一变,“咳,嫂夫人可莫要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吴氏听出最后一语带着调侃之意,似笑非笑地翻了翻白眼。
公冶世英瞧着亲切又有趣,强打着精神,将来到农舍后的见闻做了简单的讲述。
“是这样的啊。”吴氏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东璧、东璧,你说我们……”见丈夫正聚精会神续接断骨,便不再打扰,转而同公冶世英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初时的尴尬不知不觉间便消除了。
公冶世英的那份与生俱来的幽默调皮和并不越线的不羁,吴氏不仅不反感,还有些好感。而吴氏源于骨子里的爽利泼辣劲儿,别人或许不喜,对公冶世英却十分受用,因为东方燕就是这样的人,鲁直之中透着几分可亲与真实,比之东方燕又少了几分蛮不讲理,多了几分稳重耐心,或许是年长些的缘故。公冶世英对所谓的淑女典范素来嗤之以鼻,瞧不上“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的那一套,怎么舒服怎么坐,怎么自在怎么站,想笑就畅快的笑,生气就大声的吼,就像吴氏这样,就像东方燕那样。
“不知道燕儿她们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平安脱险?”公冶世英默默想着,怀揣着无尽的担忧和深深的无奈,多重负担下终于支撑不住了,昏昏欲睡。
李时珍潜心治伤,月性命垂危,吴氏静心照拂,四胞胎重回黑甜乡,公冶世英疲惫睡去……一切归于寂静,落针可闻的寂静。
……
礼部尚书府外书房隔间门扇开启,前后走出二人。
前者年约三十,生得尖脸大鼻、浓眉小眼,傲气外露。此人姓高名拱字肃卿,新晋进士,与鄢懋卿同榜,入选庶吉士,授任翰林编修。后者是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天庭饱满,细长的卧蚕眉下生着一对炯炯有神的长眼睛,嘴边鬓下冒出稀疏柔软的胡渣子,青稚俊朗的外表中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此人姓张名居正字叔大,幼名白圭,早在两年多前就已是举人之身,名副其实的少年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