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
留心言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串久久不散、比寒风还冷的冷笑声。
翌日清晨,留彦清于院中勤练刀法,冬月严寒,汗如雨下,头顶隐有热气冒出。瞥见一人自外归来,身形一动,从兵器架上挑起一柄钢刀,同时喊道:“萧贤侄!”喊声未落,钢刀已遄飞至来人面前。
萧正阳甫一握刀,未及开口,劲风笼身逼来,急急避让。留彦清步步紧逼,于电光火石间攻出十数招,萧正阳只守不攻,迫得连连后退,眼看着就到长廊的尽头了。
“萧贤侄,还不还手?”留彦清催加攻势,嘴角微扬,战意浓烈。萧正阳退无可退,无奈攻出一刀,抽得间隙从廊下越到院中。留彦清如影随形,铁了心要同萧正阳酣畅淋漓地斗上一场。
留家刀法淬炼自沙场,每招每式无不精练狠辣,不带半分花哨,攻势一旦展开,便如疾风骤雨,狂放滂沱。
萧正阳凭借“刀剑诀”中的守字诀,严守门户,水泼不进。
一个以狠疾攻,一个取稳严守,以快打快,连绵不绝的叮当声,响彻整座刀侠庄。阖庄上下当是出了什么变故,纷纷着急忙慌地赶来,到了才知是萧、留二人在切磋武艺,不过怎么看都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掺杂其中,议论四起。
公冶世英抄手含胸,依柱静观;东方燕两眼放光,满面兴奋,一大清早起来就有热闹看,自是乐在其中;沐炑、留心言会心一笑,齐齐望向梁筠竹;后者很是焦急,打得这般激烈,声势惊人,可不像是寻常的武艺切磋,场中二人任谁有所闪失,都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留彦清对梁筠竹爱慕已久,若非碍于辈分之别,早就明目张胆地展开热烈追求。而萧、梁之间,每一个眼神、举动都隐透着一股亲密感,这股感觉自然是逃不过留彦清这个有心人的眼睛。
另一方面,抛开辈分之别,萧、留是同龄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年岁,尤其是二人在多个方面都颇为相近相似,更容易产生竞争性。萧正阳当然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他的性子更稳,心态更好,对待的方式更为温和。
受到围观,激发出了留彦清更为强烈的求胜欲,出手再无保留,狂风暴雨,杀气蒸腾。
沐炑、留心言不由变色,暗做准备,以防万一。
梁筠竹忽地娇躯一震,捧心张口。
萧正阳手持半截断刀,面色平和,笑意得体,抱拳道:“彦清师叔武艺高超,正阳甘拜下风!”说着,将半截断刀放回兵器架。
留彦清面色铁青,一改往日作风,毫无获胜后该有的志得意满。右臂下垂,刀尖触地,右手按在刀把之上,隐于袖口之中,虎口迸裂,不住颤抖,他已无力握刀,亦无力抬臂还礼,只好点头示意,道:“承让!”
隆冬腊月,三九至寒。
不知不觉间萧正阳、公冶世英一行人已在京中盘桓大半月。
在此期间,一名在京侍郎,一名地方布政使,数名五到七品官员,被抄家灭族,罪状不清不楚,多有非议,引得人心进一步动荡不安。
郭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府衙内,除了吃喝拉撒睡,主要做两件事情:耐心训导新近招募的差役,对着一大堆公文挝耳挠腮、焦头烂额。偶有外出,只为公事,来去匆匆,称得上尽心尽责。留心言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也没能找出更多有用的线索。处处碰壁,屡屡受挫,不免对信心满满的少年人们造成了颇大的打击。沐炑鼓励道:“明日师兄他们多年来耗费无数精力心血也没能获得突破性的进展,你们就应该知道这事有多难,切不可为了区区大半月的辛劳无果而灰心!”
与此同时,被限佛令约束多年的僧人,成群结队地出现在京师及周遭各地,以万禄寺为例,原本是门可罗雀,现在是门庭若市,时不时有别处僧人前来拜访或留宿。
限佛令的颁布及实施,不仅对广大僧人形成了约束,还严重阻碍了佛学的发展。早在两三年前,多位崇信佛学的朝臣,以整饬佛门、抑制芜滥流弊、弘扬正宗佛学之名,联名上疏,奏请召开佛门大会,汇聚天下有德高僧,同堂论佛,开坛讲法。朱厚熜当场驳回,他很清楚如此大规模的佛会意味着什么,会带来怎样的结果。此后,每隔三五个月,这群朝臣就联名上疏一次,他们坚信总有一天朱厚熜会被他们的诚意和决心打动。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年年初,终于得到了朱厚熜的同意,一个个欣喜若狂、奔走相告,欢喜的跟个孩子似的。至于朱厚熜同意的原因,当然不是朝臣们想得那样是被他们的诚意和决心所打动,也不是经不住朝臣们的软磨硬泡。
缺乏定性、酷爱热闹的东方燕只在初时的几天兴致勃勃、积极热切,过了这些天,新鲜感早已消磨殆尽,实在受不住眼下单调无趣的日子,对即将到来的佛门大会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不想萧正阳、梁筠竹均无此意,连从来都跟她同进同退的公冶世英都表现的模棱两可。
困境时常能激发出受困者的无穷智慧,东方燕的困境就是玩乐受到了阻碍的时候,这个时候才是她体现智慧的时候,经过好一番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后,锁定了佛门弟子慧痴为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