堃厚地本想劝阻,转念一想:“素来只闻林复虚名,让老四试试他的深浅也好。”
林复从容整了整衣衫,道:“久仰甄四爷的‘劈雷掌’名震江湖,今日终有得见之幸,甄四爷可愿与晚辈对上三掌?”
甄奔雷一声冷笑,道:“请!”话音未落,双腿倏分下沉,扎下四平八稳的马步,真气下行,脚下地板咯吱作响。沉声一喝,奇大的右掌蕴含巨力,缓缓抬起。
林复屈身作礼,礼毕,衣袖轻拂,绵软掌力无声拍出。两相比较,林复之手好似幼童一般,双掌相触无声。
甄奔雷起先只觉对方掌力缥缈无力,不及得意反扑,无尽后力连绵涌来,急忙凝力相抗。脚下地板嘎嘣连响,忽而嘭然声响,双脚洞穿地板,没至小腿,若非正好踏上粗大的房梁,整个人非跌到下面一层不可。
甄奔雷只觉半身酸麻,体内气血翻腾,未及理气活血,第二掌已然欺临。随即整个人身形后移,双脚也随即拔出窟窿,鞋却留在了里边,疾退十一步,方稳下身形。每踏一步,均如惊雷之声,所过地板隐有碎裂迹象。全身麻木无觉,鲜血直蹿喉头,免力忍下,却再无抵挡第三掌之能,不由生出绝望的苦涩之慨。
林复第三掌落至甄奔雷额前数寸处骤然止歇,跟着缓缓撤回。
“好!”全场一片死寂,阿雅芈率先一声娇呼,唤醒了众人的失神错愕,顿时欢声雷动。
甄奔雷脸色灰败,冷汗涔涔,长吁一口气,极不情愿地抱拳道:“多谢阁下手下留情!”
林复面上不挂丝毫得意欢喜之色,平和说道:“承让!”
甄奔雷看了看裸露在外双脚,面皮一汤,也不好意思取回鞋子,更不敢正视阚清水。后者摇头轻叹,想要帮着取回,林复却快她一步,并双手奉上又脏又臭的敝履。
“多谢。”阚清水接过鞋子,转手就丢到甄奔雷的脚边。甄奔雷本想埋怨阚清水多管闲事,话到嘴边,见到对方神色不善,生生咽了回去,灰溜溜地将鞋穿上。
堃厚地见甄奔雷行止并无异常,心中略宽,不失风度地赞道:“林庄主不仅武功高绝,气度更是宽广,老朽钦佩之至!”林复道:“堃二爷谬赞了,你我两家本无仇怨,自当点到即止。”
“若论单打独斗,鄙庄上下唯大哥钱天峰方可与林庄主一争长短。”在场众人皆为江湖中人,自身也修习武功,但大多稀松平常,见识自然也不高,听闻年纪轻轻的林复竟有与“天下十三杰”比肩之能,惊愕之情更胜先前。堃厚地接着又道:“但若要分出胜负,怕是要到非死即伤的境地才可。诚如林庄主所言,你我两家本无仇怨,全无那等必要。故而老朽有一提议,不知林庄主意下如何?”
“堃二爷但说无妨。”
“鄙庄之所长乃在阵法,但若以‘惊神骇鬼八卦阵’对阵林庄主,难免有以多欺少之嫌。幸而鄙庄另有一套‘穷极阴阳剑’,只需二人施为即可,小辈中也有深得此剑法精髓者。只是振祖贤侄和小女凌空前不久刚刚闭关,贸然出关,定会坏了功法……”
“一载时光可够?”
“好,那鄙庄便与林庄主定下这一年之约,一年后的今日你我便在这天元城万方广场一争高下!”说着,堃厚地便冲钱振先、堃浩海使了个眼色,二人极不情愿,却又不敢不从,无奈叹气,怏怏上前,无精打采地向阿雅芈鞠躬赔礼道:“在下方才行事鲁莽,还望姑娘见谅。”
阿雅芈打心眼里看不上二人,本想再嘲讽刁难几句,瞥见林复正朝自己轻轻点头,于是踅身落座木椅,柔荑大气一摆,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朗声说道:“好说好说,还望二位公子吸取今日教训,他日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所谓“重新做人”另有深意,二人听出弦外之音,却也只能腹诽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