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切莫忧心,只要有微臣在,即便舍弃性命,也会护得陛下周全!”
“是谁要害朕?”
王守仁稍作迟疑,安抚道:“陛下现在伤病加身,不宜操劳忧心,只需静心调养,其他诸事皆有微臣操持。”
朱厚照轻叹一声,倦意上涌,缓缓闭上双眼。其实他在落水之前,也看到了江彬向王守仁出手的那一幕。
王守仁暗暗揣测:“我原本只道江彬暗设圈套于我不利,现在看来,真正的目标竟是陛下。可是以他的身份,要动陛下,平日里有的是机会,为何要把我牵扯在内……不好!南京危险!前不久我联合江湖势力,大举义军,平定宁王之乱,如今江彬暗害陛下嫁祸于我,以我为举事的由头,再合适不过了!唉——!但愿张公公他们能及早发觉江彬的阴谋,作出应对之法……这位高深莫测的黑袍军师当真是不凡,知道京城守卫森严,行事不易,再次把目标定在了南京。先让江彬铺排,使陛下顺利出京,到了南京后,诓骗陛下深入牛首山,脱离他人护持,避过一众耳目,又以圣旨之名,将我传唤至此,这等布局,非大才之辈不能为之!若能将此等才能用于江山社稷,实可造福万民……这等才干又怎是朱宸濠、江彬之流可比?由此推断,相助是假,利用才是真,这个墨烟海莫非有颠覆朱明王朝、取而代之之心?”越想越觉心惊,又隐隐觉得其中尚有多处自相矛盾,一时间也想不透彻。
江彬谎称王守仁挟持朱厚照逃到了山的另一面,支开一众侍卫,既方便水寒等人行事,也防止消息走漏。
秋风吹过,卷起一地枯叶,翻翻滚滚间落入湖面,荡起丝丝涟漪。墨烟海随手抓过一片枯叶,在指间轻轻摩挲。
江彬小心问道:“墨先生,后续计划可以进行了吗?”许久见墨烟海作答,正想再问,后者淡淡说道:“不急。”
“这墨烟海今日的气机似乎有些不稳。”江彬心下寻思,嘴上说道:“三殿精锐尽出,王守仁已然是瓮中之鳖,插翅也难逃。况且他还带着朱厚照这么个拖油瓶,行事更是束手束脚,先生何须如此谨慎?”不见墨烟海回应,也看不到他的神色,江彬又道:“困在这山中,生与死也没什么区别,朱厚照被风殿主打了一肘,不死也去了大半条命……”忽觉墨烟海寒气外泄,连忙收口。
迟疑半晌后,江彬又面带谄笑地说道:“墨先生,半年之欺将至,可否……”说话间,心头紧绷,紧紧凝视着墨烟海的一举一动,眼里满是期待。
只见墨烟海从怀中取出一个淡绿瓷瓶,随手向后一抛。江彬忙用双手接住,拔开瓶塞,瓶口倾倒,六枚暗红色的药丸滴溜溜的滚入手心,鼻闻眼看,确认无误,这才将药丸小心装回瓶中,点头哈腰道:“多谢墨先生!”
墨烟海未有他言,径自进了木屋。江彬望着前者背影,紧握手中瓷瓶,心中自语:“难道我江彬这一世受制于人么?王守仁虽入圈套,可是以他之能,未必没有后手。此次行事若是失败,别说一世受人摆布,眼下就是我这一世的尽头了!对他们而言我不过是颗棋子罢了,事情失败了,他们拍拍屁股走人,日后照样肆意玩弄阴谋,我却要身首异处,无论如何我都要设法摆脱眼前的被动困境!可是……”思忖间,又将目光落到了手中的瓷瓶上,汹涌的邪火和深深的挫败感交织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