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是李立文在茶峒镇待的第十五天了。
在这十五天里,他早已经习惯了茶峒镇的宁静和缓慢的生活节奏。每天早晨,他都会来到白河边,坐在那艘破旧的船上,望着这座小城发呆。
他喜欢这里的清晨,因为那时的白河特别宁静,只有偶尔几声鸟鸣和远处传来的船夫的号子声打破这份宁静。
坐在白河的船上,李立文跟随着水面的波纹,摇啊摇。慢慢的,在微风中,他想到了书中的翠翠和傩送。
如果说这世上最令人哀伤的爱情故事是怎样的,我想,那一定是那段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懵懂之情。
李立文回过头,对着撑船的老师傅问到:“师傅,你相信爱情吗?”
师傅:?
李立文笑了笑,换个问题问道:“师傅,您干这个干了多少年了?”
“嚯,那可有些年头了……让我想想。”老师傅沉思片刻后回答:“我从二十岁开始就跟随父亲跑船,现在我六十六岁了……算起来,已经四十六年了。”
“哇,这么长时间啊。您都六十六岁了,还在撑船。”
“不撑船还能怎么办?”老师傅笑着回答:“家里还有两个孙子上学需要钱呢。”
“他们的父母呢?”
“在外面打工呢。”
李立文点了点头,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河面,问道:“我发现现在撑船的师傅们年纪都挺大的,现在还有年轻人愿意做这个吗?”
老师傅摆了摆手:“现在哪还有年轻人愿意做这个,又辛苦,收入又低。再说,就算他们想做,家里的长辈也不会同意。”
“也是。”
“不过,小哥你是做什么的?我看你已经来了好几天,每天就是坐着船四处游览。”
李立文回答道:“我?我是一名大学生,来这里旅游的。”
老师傅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这个地方怎么样?”
“茶峒是个好地方。”李立文站起身,环顾四周,回答道:“这里山美水美,人也美。”
“哈哈哈哈。我们这地方确实很不错,就是名气太小,游客不多。”
“放心好了,师傅。”李立文沉默片刻,回应道:“这么好的地方,会有人来的……一定会的。”
他相信,茶峒镇的美丽和宁静不会被埋没,总有一天,将会有更多的人发现这里的魅力。
老师傅听了李立文的话,笑了笑“那就借您吉言了,小哥。”
临下船时,老师傅冲着李立文说道:“小哥,晚上有空没?去我家里喝两杯不?我家有自己酿的米酒,来尝尝?”
“哦?”
听到自家酿的酒,李立文来了兴趣。
“不会耽误您休息吧。”
“怎么会呢。家里就我和我婆娘在家,两个孙子都住校,清闲得很。”
“那行。”李立文笑道:“那我一会儿就过去跟您喝两杯,您也和我讲一下咱茶峒镇的历史。”
“哈哈哈哈,行。”
……
晚上,按照约定的时间,他来到了老师傅的家中。
老师傅的家是一栋传统的木结构房子,门前种着几棵果树,屋檐下挂着一串串晒干的辣椒和玉米。屋内布置简单而温馨,墙上挂着一些老照片和手工编织的挂饰。
老师傅的爱人热情地迎接了李立文,她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她从厨房里端出了几盘家常小菜,有炒腊肉、酸菜鱼和自家腌制的泡菜。李立文被这些地道的家乡味深深吸引,在尝了几口后,忍不住夸赞起来。
老师傅拿出自己酿的米酒,给李立文倒了一杯。酒香扑鼻,入口微甜,后劲十足。李立文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听着老师傅讲述茶峒镇的历史。
老师傅的故事从他年轻时开始,那时茶峒镇还很热闹,河上船只往来频繁,他和父亲一起撑船,运送货物和旅客。随着时光流逝,镇上的年轻人逐渐外出工作,留下的多是像他这样的老人。
酒过三巡后,李立文回到酒店,拿着笔想了一会儿,开始撰写《边城》。
《边城》实在是太美了。
她的美,宛若一幅淡雅的山水墨画,里面的景色冲淡悠远,留白之处,全是人们的人情味儿。
“静谧的水面即使深不见底,依然清澈见底,河中的游鱼清晰可数。”
有人乘坐渡船,给老船夫几个铜板。老船夫却停下船,追上去归还铜板,并附上一大束烟草作为回礼。他去买肉时,若屠夫不收钱,他宁愿不买。若屠夫多割了些肉给他,他则会大声抗议,坚决不要多余的部分。
他们似乎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完全满足,珍惜生活中的每一份收获,却从不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现代人努力遵循道德礼法,而他们,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这种品质。尽管他们偶尔也会有些小聪明和小手段,但他们的行为看起来却如此爽朗、纯净。
《边城》的美,不仅在于那个温婉的小城,还在于那段朦胧而无结局的感情。
当李立文走在翠翠曾经走过的青石板上,无论看到什么,都会让他想起翠翠;当他坐着船在河上漂流时,他能感觉到,在某条江的江边,与他共享同一片蓝天、呼吸着同样空气的翠翠,依旧在那里,静候着爱人的归来。
当人们习惯了轰轰烈烈的誓言,至死不渝的相随,还有跌宕起伏的经历,在看到《边城》中的翠翠时,一瞬间,就会被那个女子所打动。
翠翠是渡船上的精灵,心灵纯净无瑕。同时,她也是一个情窦初开、渴望爱情的少女。她的纯洁、天真、善良、淳朴、聪慧、温婉、腼腆、多情和伶俐乖巧,使她成为世间美好女子的化身。
面对爷爷去世,爱人远走他乡的痛苦,翠翠没有倒下。她拒绝了船总让她住进他家的好意,坚守着爷爷留下的摆渡岗位,苦恋着并等待着傩送的归来。
拒绝船总的好意,是她维护个人尊严和对传统婚姻观念的抗争;准备接受种种磨难,等待傩送归来,则是她勇敢面对不幸命运的挑战,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在爱情的挫折中,翠翠展现了湘西女子的刚强之美。
在书中的最后,《边城》这样描写到:
“……到了冬天,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他回来了吗?
李立文不知道。
故事的结尾是悲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