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好热闹啊,不介意多我一个吧?(6k)(2 / 2)

赵都安盘膝而坐,诧异地看向这名平平无奇的影卫

“确定?”

影卫拱手道“禀告大人,千真万确,宁则臣已下令封锁消息,准备孤身赴宴。”

赵都安饶有兴趣“你们的情报工作很厉害嘛,一地总督都封锁不住?”

影卫缓缓抬起头,露出温师爷那张脸,平静道

“大人谬赞,卑职分内之事。”

老皇帝昔年胆敢重用宁则臣,担任职责重大的漕运总督,之后女帝也对其格外放心,又岂会只因单纯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只有京城影卫的花名册上,才记载着这位跟随宁则臣已有十年,既是挚友,又为得力下属的真实身份。

姓名温良

代号“师爷”

建成道皇家谍报系统内的,比“书生”资历老的多的“金牌”影卫。

“不错。”赵都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问道

“你觉得,贺小楼背后会不会是靖王府?”

温师爷冷不防被这一问,愣了下,迟疑片刻,才说道

“靖王府有培植自己的密谍。”

言外之意靖王做这种事,虽不缺乏动机,但似乎没必要假借漕帮之手。

赵都安点了点头,思忖了半晌,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温师爷垂首躬身,请示道“大人不好奇,总督面对威胁,会如何选?”

赵都安看了他一眼,脸上笑容扩散

“很早前,就有人教过我一个道理,不要考验人性。”

他摆摆手“去吧。”

温良只好退去。

等人走了。

房门再度被推开,容貌似猢狲的宋进喜问道

“大人,海公公问你有没有什么吩咐。”

赵都安盘膝坐在建宁府特色的矮桌前,闭目养神的姿态,闻言说道

“晚上请公公带几个人,随我去一趟‘朱阁’。”

“好。”宋进喜应声就要关门离去,忽然被赵都安叫住

“等等。问你一件事,沈家二爷,当初在京城里头……”

这位大内高手中最擅长刺杀的供奉背对着房间,闻言驻足,回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是卑职做的。”

“恩,做的不错,去吧。”

……

……

傍晚,夕阳余晖洒落,建宁府内的碧色杨柳都浸上了一层红。

五十余岁,体魄熊健,黑发浓密的宁则臣端坐于车厢内,闭目养神。

伴随马车行走的抖动,他膝盖上横放的长剑也微微摇晃,剑刃与剑鞘的缝隙中,钻出轻微的响动。

“到了。”

马车停下,只传了便服的宁则臣睁开眼睛,握着剑鞘,迈步下车,仰起头,正看到半颗太阳被一座通体红色的酒楼挡住。

牌匾上,赫然是写着“朱阁”二字。

此刻,整个酒楼已经被包场,楼下有漕帮的打手站岗。

宁则臣独自一人,大踏步径直走去“贺小楼在哪。”

漕帮打手头领眼眸一闪,笑道

“总督亲临,有失远迎,帮主在楼上背下美酒,等候多时。”

宁则臣面无表情,仗剑往里走。

打手头领抬手阻拦,挤出笑容“吃饭何须用剑?总督的宝剑且交由小人保管如何?”

宁则臣冷笑地盯着他,不发一语。

双方一时僵持下来,忽然通体漆着红色的楼上窗子被推开,传出贺小楼的声音

“不得无礼,还不将贵客请上来?”

漕帮打手这才谦卑地让开路。

宁则臣横眉冷对,大踏步进楼,拾阶而上,很快在楼上看到了站在一大桌子风声菜肴旁,面露和善笑容的贺小楼。

整个这一层,也只有他们二人。

这名漕帮头领一副儒生气派,穿着青色长衫,手中捏着一柄古玩折扇,近乎温文尔雅,拱手相迎

“总督大人亲至,怎不提前通报,小人好下楼迎接。”

宁则臣虎步龙行,走到桌旁,唇角露出讥讽之色

“贺帮主好威风,本官进京都不卸甲,你手下竟也敢卸本官的宝剑。”

贺小楼歉然一笑,正色道“总督若不悦,我送他一条胳膊上来下酒如何?”

他神态认真,仿佛只要宁则臣说一个“好”字,就当真会下令去做。

宁则臣面无表情盯着他,说道“本官过往倒是小瞧了你。”

贺小楼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知道总督喜欢临封菜,这朱阁的大厨最擅长的便是临封菜,有什么话,还请坐下商谈?”

宁则臣盯着他,竟也笑了笑,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坐下,宝剑就放在身旁,随时可以拔出的位置。

贺小楼却好似对这凶器视若无睹,轻轻摇着纸扇,亲自拿起酒壶,为彼此倒酒。

宁则臣半张脸蒙着从窗外透进来的红光“我妻女如今在何处?”

贺小楼诧异道

“总督没看我的信?我漕帮手下只探听到被水匪劫了,尚不知晓下落,不过总督请放心,我漕帮兄弟虽远不如官府差役,但胜在对这运河两岸极为了解,江湖上也还算消息灵通。

我得知总督夫人遇险,立即下令,整个漕帮的人都去寻找,相信要不了多久,必可将都督妻女救回。”

宁则臣一双虎目幽幽地盯着他,说道

“这里是你选的地方,本官孤身前来,还有必要说这些骗人的鬼话么?”

贺小楼笑着,不接茬。

宁则臣忽然叹息一声,不只是痛恨,还是赞叹“贺帮主好生谨慎。”

贺小楼轻轻叹了口气,放下酒壶,缓缓坐下,有些忧伤地说

“大人原来是一尾鲤鱼,修行了五百年跳了龙门,入了赘,变成龙了。

我呢,原来只是条泥鳅,先修炼了一千年变成了鲤鱼,再然后修炼五百年才侥幸跃了龙门……不,哪里算的上龙门?最多是从河入了江……但好歹也算有些身家。

倘若大人跌下去,您还是一尾鲤鱼,而我可就变成了泥鳅。您说小人我做事又怎能不谨慎呢?”

宁则臣沉默片刻,叹道

“我不喜欢绕弯子,说吧,什么条件。什么条件,才能帮我……找回妻女。”

贺小楼哈哈一笑,说道“总督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宁则臣盯着他“新政不是我一人之新政,是朝廷之新政!”

贺小楼认真道“但做的事的人,是总督大人你。”

二人目光对视,互不相让,从红色的朱阁雕花窗子里透进来的光,也仿佛染上了红色,照在两人中央的宴席上,于是所有的菜肴也都血腥起来。

宁则臣忽然握住了剑柄,毫无征兆地站起,宝剑出鞘,凛冽的刀锋抵住了贺小楼的眉心!

“只要我的剑,再往前推一寸,你必死!”他一字一顿道。

贺小楼静静坐在椅子里,脸上带着笑容,他缓缓抬起手中的折扇,用极为珍贵的扇子骨轻轻拨开了嗜血的宝剑。

慢悠悠地说道

“总督是聪明人,该知道杀了我,也找不回宁夫人。绑走的人,也不可能在我手里。”

宁则臣颓然坐回椅子,宝剑咣当掉在桌上,打翻了碗筷。

是的,他又岂会不知?人被绑走后,肯定不会带回城,而是直接送去另外一些人手中。

不可能留在这个帮派头子手里。

贺小楼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似乎对一位堂堂总督,二品大员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态很感兴趣。

他微笑地站起身,捏着筷子,亲自给宁则臣夹菜,说道

“总督也是人,总归不是皇帝手里没有感情的刀剑,何必为了给千万里之外的人卖命,搞的家破人亡?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没那么难,总督甚至不需要做的太过分,新政依旧推进,只是要总督稍微松一松,缓缓图之,便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宁则臣沉默不语。

贺小楼见他模样,笑容愈盛,正要再次进行劝说,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嘈杂声,似手下的人在盘问什么人。

旋即,楼下爆发出短促的惊呼声,与惨叫声,伴随着咔嚓的骨裂声,而一切的声音,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消失了。

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再然后,楼梯上传来有人登楼的脚步声。

伴随着赵都安缓缓走上这一层,目光平淡地扫过这场景,他慵懒、随意的声线也响在二人耳畔

“啧,好热闹啊,不介意多我一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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