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安希嫌难看,用胶布粘了朵皱巴巴的康乃馨——如今花瓣边缘卷曲发黑,像是曹毅从化疗报告单上裁下来的。
“茶有什么好喝的,部长,你家冰箱有没有小甜水。”
安希刚坐下去,沙发就发出类似吱呀吱呀的怪声,跟他窗台晾晒的硬萝卜干一样。
曹部长的沙发只有一个靠枕,那是一个特别的白衬衫靠枕,是部长妻子留下的,也是那位民间异能之家创始人的唯一遗物。
所以曹部长总是念叨着,只要有自己的老婆撑腰,自己就不会倒下。
不过,言安总能看到曹部长抱着这个本该用来靠的靠枕。
电视机播放着早间新闻,机柜的玻璃夹层里还嵌着一张九十年代的婚纱照,水渍沿着新郎西装领口晕开,漫过了胸膛。
一摞过期的《汽车维修与保养》杂志摞在旁边,最顶上那本被倒扣着,露出工工整整的手写赠言:
“赠曹毅兄 甘拜下风 1999.5.15”
言安的视线飘忽不定,像是第一次来一样打量着房间。
尽管只是余光,曹毅还是发现言安眼眶莫名的有点泛红,不由想到:这孩子怎么回事,难道又熬夜去鼓捣天机人工异能了?
“言安呐,有些事情莫须急的,古人云慢条斯理,如不在意如在意,很多事只要用心而不必费心,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物极必反也是这个道理。”
“……部长说的是。”
言安的声音有些沙哑。
如果当时没有离开总部,如果当时没有一意孤行的走下去,如果自己没有执意去进行那个疯狂的计划,没有深入黑潮,这一切会不会还可以……
“傻站着干什么,坐啊,喝茶。”曹毅笑着招呼两个年轻人,又给安希拿了哥洗好的苹果:
“少喝点饮料,不健康。”
“不信,我都看到可乐的盖子了。”安希眼尖的看到了垃圾桶里,白色的化验单上唯一的黑色盖子。
曹毅一愣,想起自家女儿,无奈的开口:“这孩子,又偷喝可乐,行行行,当时打折就不该给她买,软磨硬泡的。”
如果该说的话能好好说,或许一切都能像现在一样。
“如果当时我……”言安的声音有些不合时宜的接上。
“现在也挺好的。”安希微微一笑,轻轻的拉住着言安的手,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温和:
“好啦哥,想这么多干什么,你看光照在小猫小狗身上,它不偏不倚,此刻就是为了小猫小狗来的。
光也有光的来意,哪怕只是温暖一下小动物也挺好的,不是吗。”
天冷了,我要把那个秘密藏到明年,太阳太远了,否则我要埋在那里。
(当我死去之时
我希望
高楼睡去
沙土褪去
黑潮不再汹涌
雨水不再沉默
终于平复
匍匐的希望抬起头来
所有人都能歌唱
——绘神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