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只敢把话说到这里,剩下的只有等待。而高台之上一片寂静,这悬而未决的沉默让她额头上不自觉地渗出汗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阴风突然破空袭来,高台上的帷幔猛地被风掀起一角,一个小巧的锦盒顺着台阶滚落下来。锦盒滚到女人面前,盒盖被颠开,滚出了一红一黄两颗药丸。
女人不敢伸手去捡,心中困惑不已,以往求药只有红色的一丸,怎的今天却多了一个黄色的。她将上半身压得更低了些,几乎匍匐在地上,只不敢抬头往上去看。她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任何交代,于是壮着胆子说:“主上,多了。”
高台上的男人终于开了口:“红的继续给他服用,可暂时压制燃心蛊虫。黄的用来治你的伤。”
“属下的皮外伤不打紧。”
“我指的不是你的鞭伤,而是你被鬼木藏宫阵法反噬受的内伤,我总不能指望一个病秧子替我办事。”那声音又是轻蔑地一笑,“不过要是下一次你带回来的还是这种没价值的废话,那么你,还有他,可就都要吃点苦头了。”
女人的心如同被一只利爪猛地攫住,她明白,头顶上那人口中轻描淡写的一句“吃点苦头”,其实用“生不如死”四个字替换更加合适。
“谢主上赐药……”她伸手去抓地上一红一黄两颗药丸,抓了两次才抓起来。
眼前仅有的微弱光线突然消失了,殿内那一小块可见的范围、两排看不清面目的神像、若有似无的烟雾、阵阵阴寒的冷风,都随着头顶光源的消失而被黑暗彻底吞没。
等女人的眼睛重新能看清东西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赤着身子跪在卧房的地面上,一切仿佛都是噩梦。窗外阳光明媚,街上熙攘喧嚣,好一个纷扰世俗的烟火人间。可她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却分明提醒着她,刚刚那鬼魅横生的大殿才是真实的,而眼前这烟火人间才是触不可及的梦。她打开手中的锦盒,两颗药丸静静地躺在里面,两颗眼泪“吧嗒”“吧嗒”滴在锦盒的边缘,她赶紧把泪擦了,将盒子盖起来藏在枕下。
这天深夜,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躲在靖安街的某个角落,窥视着街上最大的一座宅邸。
黑衣人知道那个叫殷九的人已经不在府中了,还知道他人虽然走了,但却在侯府四周布下了结界,任何咒术的侵入都难逃他的感应。这些都是今晚来之前主人告诉她的。
她把心一横,向远处黑暗中的另一个角落望了一眼,然后右手竖起剑指在胸前一绕,整个身体便化作青光跃入了墙内。眨眼之间,她已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侯府院中,端的是神鬼不觉。
她今天的任务很简单,便是以咒术闯入结界引殷九前来。可是她不明白,这样过于简单的任务,主人为何执意派她前来执行。
可是很快她就明白了。
她朝侯府上空看了看,什么也看不见,而方才跃入院内时也无任何阻力。通常情况下,布置结界的目的有两种,一种是为了防御,一种是为了诱捕。前一种相对简单,只要防御者的灵赋高于入侵者,那么结界自然无懈可击。但是后一种却极难,因为任何咒术穿越结界时都势必会引发灵的扰动,而咒术师长期驭灵,对这种扰动极其敏感。倘若入侵者果真竟然毫无察觉地闯入这样一个结界,则说明自己与布置结界之人的差距用“云泥之别”来形容已经不算是夸张了。正是因为这种结界兼具隐遁自身与伏诛对手两种功效,所以也被视作为一种更加高级的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