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怎么都没料到,有一日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来寻自己。
这些时日,她只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故而对母亲的事情并不上心,也不在乎母亲究竟过的如何了。
在祝卿安以为,她和母亲这辈子都没有必要再见面。
“郡主若是不想见夫人,奴婢就去请夫人离开,不然候在院外,让边老夫人瞧见了,总归是有些不妥的!”望舒劝道。
哪怕当时水时雨做的极为过分,可她千错万错还是祝卿安的生母,如今祝卿安和边老夫人相处的极好,若是误会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人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免得她去打扰父亲!”祝卿安摆摆手。
如今父亲正忙,而曲姨娘还未被扶正,若是母亲去文安候府闹,到时候只会让文安候府成为笑话。
不过一会,就瞧见望舒领着水时雨进了院子。
祝卿安微微施礼“见过母亲!”
水时雨连忙上前来搀扶起祝卿安,眼里泛红,整个人和当初离开文安候府判若两人。
如今的水时雨容貌似乎苍老了好几岁,一双水灵灵的眼眸此时也带着几分被世俗打压的幽怨,头上的珠钗少的可怜,握住祝卿安的手腕上连个像样的镯子都没有,甚至那双青葱似的手也变得干燥粗糙起来。
“卿安...”水时雨一开口就低声啜泣起来,似乎要将自己这些时日所受到的委屈都给哭出来。
祝卿安就那么干站在那,静静的看着母亲哭泣,她的神色没有任何的难过心疼,更像是个局外人。
水时雨哭了会,却没听见女儿安慰她的话语,甚至女儿连一方帕子都不肯递过来,顿时觉着有些无趣。
从袖口中拿出帕子,水时雨擦了擦脸颊的泪珠。
祝卿安的目光却是落在母亲手上的帕子上,还记得从前在府中,母亲用的帕子都是最好的蜀锦料子,让最好的绣娘绘制的花纹。可如今母亲手中捏着的帕子,却是平民所用的粗布,帕子上连朵绣花都没有。
“母亲先用茶吧!”祝卿安抽出自己的双手,她装不出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更何况,她和母亲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水时雨干巴巴的坐下,看着手中青花云龙纹的茶盏,只觉着有些恍惚。
曾经,她所用的茶盏也是如此,可如今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碰过这样好的茶盏了。
“卿安,你母亲我实在是被骗了!”水时雨喝了口茶水,就开始诉苦,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半夏姑姑也不忍的落了泪。
“郡主,您不知晓,夫人她实在是被那个杨老爷给欺骗了,您是夫人唯一的孩子,您可要为夫人打算啊!”半夏姑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怎么会呢?”祝卿安佯装不解“母亲和杨家老爷深爱不疑,如今好不容易在一起,这可是缘分!”
水时雨被自己的女儿这般说,脸上有些挂不住,若是曾经,她早就斥责女儿了,可如今她有求于人,自然不能再摆母亲的架子,只能将目光看向半夏姑姑,而半夏姑姑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
有些话,水时雨不好开口,但是半夏姑姑却可以诉说。
“郡主您可不知,当初夫人随那杨老爷回了灵州,才知晓那杨府后院里有着好几位妾室,那人甚至还有了五个孩子!哪怕夫人进了门,那些妾室也未曾被遣散!最重要的是,那杨老爷之前还对夫人装模作样的好,而后觉着夫人没银子,就越发的疏忽夫人了,夫人不仅仅每日要和那些妾室周旋,吃穿用度还越来越差,甚至那杨老爷竟然动了浑心思,瞧夫人美貌,竟然想要送人!”半夏姑姑说着,脸上都是气愤。
而水时雨听着,又落下了眼泪。
她水时雨一辈子都是顺风顺水的,哪里遭受过那样的委屈,明明只是在杨府呆了几个月,可对水时雨而言,却像是经历了恐怖的一生。
若不是她和半夏逃了出来,水时雨都不敢想自己会是什么后果。
年少时的少年郎,如今竟然为了自己的财路想要将自己拱手送人,这是水时雨万万没想到的,也是因为此,她对杨宇终于死了心。
祝卿安听着听着,竟然笑了。
她本就生的花容月貌,如今有孕后更是精心调养被呵护,如今更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此时笑起来,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
半夏姑姑还想诉苦,可听见祝卿安的笑声,那些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水时雨也愣在那,她不明白,半夏姑姑说的那些苦痛的过往,为何会引起女儿发笑。
“半夏姑姑说让人遣散了那些妾室?本郡主倒是想问问,那些妾室若是被遣散了,还有活路不成?至于你所说母亲没有银子,我记得母亲在候府中也不曾有营收,至于所谓的和妾室周旋,那也是母亲心甘情愿的才是!”
“郡主,您怎么能这样说夫人呢?您和夫人才是最亲近的人啊!”半夏姑姑劝道,神色里都是焦急。
水时雨则是神色忍耐,她们都没料到,她们已经放低姿态,甚至自揭伤疤,可祝卿安却丝毫不为所动。
“奥?你若是这般说的话,我倒是想要问问母亲,您当初头也不回地离开候府,可曾记得您还有一个女儿呢?”祝卿安看向母亲,眼里带着兴味。
她如今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她无比的疼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母亲那般不爱自己。
好在,其实现在她已经不在乎原因了。
“我当初离开也是昏了头,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却又怕打扰你,这才一直忍耐着!”水时雨情真意切的看着女儿。
如果说曾经的水时雨天真到愚蠢,那么经历这样一遭,她也算看明白了,如今水府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杨府就是个泥潭,她若是再不和女儿搞好关系,她这辈子就完了。
母亲的话,祝卿安半个字都不信,当初母亲离开的时候,可是迫不及待的很,甚至连句嘱咐自己的话都未曾留。
“母亲如今来寻我,是想如何呢?”祝卿安询问,姿态闲适,眉眼里都是高高挂起的事不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