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长夜谷中此刻的烟花示警,小余原本还是以为是这中年道人硬闯神寂山,从而惊动了驻守各处的教众。然而从第一朵烟花当空炸响,一直到这中年道人现身于此,前前后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即便只是从神寂山下登山的入口处,一路赶到位于长夜谷东面的神殿选拔会场,其脚程之快,都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由此可知,夜神殿上下发现这中年道人的踪迹,从而以烟花示警,乃是发生在他与夜神殿圣女交手之后、离开之时。而在此之前,这中年道人分明已经悄无声息地通过了神寂山上的六关四堂,而且还上到山顶天界,出现在了夜神殿圣女的面前?
小余越想越觉心惊,整个人都已目瞪口呆,面对那中年道人的询问,一时竟没能缓过神来,自然也没有回答。
一旁的于渔见状,急忙替他回答道:“师父,他便是我跟你说过的在南疆新认识的朋友。你别看他是夜神殿教众,其实也是中原人士,只因自幼流落南疆,这才被夜神殿纳入麾下,不是什么坏人。”
却听那中年道人说道:“南疆自古便是中原之地,本朝初年,还曾置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并入中原管辖。要说南疆境内乃至夜神殿里有中原人士,自然再是寻常不过。”
于渔急忙说道:“师父你别看他年纪和我差不多,武功却厉害得紧。你过去教我的那些本事,什么【紫霄神掌】、【谪仙指】和【流云飞袖】这些,说起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深武学,但是前天夜里我和打了几百招,最后却赢不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南疆武功,可见他根基打得扎实,而且习武的天赋极高。他要是能拜入我武当门下,修炼道家的玄门正宗功法,那岂不是前途无量,还能替武当一脉争光添彩?”
听到这话,中年道人这才有些动容,有些疑惑地说道:“就连你都赢不了他?你这丫头,怕不是在为师面前吹牛。”
说罢,他目中光华流转,再次落到对面的小余身上。小余被他的这般目光一看,周身顿时无端一震,整个人也立刻回过神来,只觉身在这中年道人的目光之下,自己就仿佛是被人扒光了全身衣服,所有底细全都暴露在了对方眼中,根本无从遁形。
只听那中年道人沉吟道:“佛门内功根基?有趣……他所练的,居然还不是夜神殿一路的武功。”
小余见他一眼看透自己的底细,难免有些手足无措,这才开口问道:“道长便是那位从中原来的少阳子?”
于渔立刻训斥道:“没大没小!你是后辈,拜见武林前辈,至少也要尊称一声‘少阳真人’才是。”
那中年道人却是哈哈一笑,说道:“什么真人假人?少阳子便是少阳子,出家之人清净自在,不搞儒家那些繁文缛节。”
小余这才敢确认对方的身份,果然正是大越朝廷此番请来的那位中原道家高人少阳子。只是鉴于他们师徒二人各自的说法,小余一时也不知应该如何称呼,只能从高台上跳下,上前抱拳行礼道:“晚辈拜见前辈。”
少阳子微微点头,笑道:“不必多礼。”
旁边的于渔察言观色,眼见师父面露笑容,不禁心中暗喜,连忙帮衬道:“师父,俗话说名师易得,高徒难寻。记得去年真武观里的灵风、灵月两位师兄,便同时相中了一个资质不错的后辈弟子,争着要将他收为衣钵传人,为此还不惜大打出手,斗得不可开交。谁知最后那个后辈弟子却离开了真武观,跑去太虚宫拜师,气得两位师兄吹胡子瞪眼睛,直到现在依然怒气未消。”
顿了一顿,她又指着小余说道:“师父你看他的根骨极佳,天资又好,更难得的是虽然出身夜神殿,为人却甚是正直,始终不忘自己中原人士的身份。似这等少年英雄,比起灵风、灵月两位师兄争得头破血流的那个后辈弟子,岂非是要好上十倍?眼下被师父撞上,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若是能他收入门下,悉心教导,假以时日,只怕不止是我真武观的幸事,更是整座武当山上道家一百零八观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