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山,绵延百里,一峰陡峭,如剑冲天,山腰茂林深处,一处寺庙,房屋、佛殿不少,只是荒废了大半,破败不堪。寺庙中的庭院里,一胖一瘦两个和尚坐在石阶上,谈心、论佛。胖和尚,三十多岁年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一脸富态,瘦和尚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生的眉清目秀。“说说吧,为什么要还俗啊?”胖和尚道。“我想娶媳妇。”“看上谁了?师父去给你提亲。”“最近来烧香的那个小红。”年轻和尚道。“嗯,模样倒是俊俏,只是已经许配人家了,晚了。”胖和尚道。“我想吃肉。”年轻和尚一手抱膝道,一只手拿着根枝条在地上画着圈圈。“什么肉?鸡、鸭、鱼,猪、牛、羊,煎炒焖炸,清蒸还是红烧?下午我就给你弄来。”胖和尚道。“我要吃狗肉,火锅。”“可以,黄狗、黑狗还是斑点?”“我要在大殿里吃,当着佛祖的面。”年轻和尚道。“没问题,我把方丈和你师兄也一块叫着,有些日子没吃肉了,大家一边吃,一边谈谈人生。”胖和尚道。“够了!”年轻和尚突然站起来将手里的枝条猛地一扔。“我不想当和尚,不想,不想!”他大声吼着,唾沫星子飞溅,落了胖和尚一脸。“凡事得有个理由啊!”胖和尚不急不躁,擦了一把脸道。“理由,理由?理由就是这个破寺庙叫什么不好,非叫兰若寺!”年轻和尚指着身后的寺庙,神情激动。“兰若,意指寂静之处、清净之地,佛门本求清净,有何不妥啊?”胖和尚平静道。“山后有一株大槐树,得有千年了吧?”年轻和尚指着后面。“少说有一千五百年,比兰若寺还要早数百年。”胖和尚道。“一千五百年,你看看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树腰比一间房子还粗。”年轻和尚激动道。“还有那座山,叫黑山,哪黑了,谁给起的破名?”“槐树千年有余,自然是枝繁叶茂,山名黑山是因为山中有怪石成墨黑色,坚硬愈铁。”“一个千年树妖,一个黑山老妖。”年轻和尚道。“阿弥陀佛,你在哪里听来的这些个怪异传闻,放心,有兰若寺在,山中出不了妖怪。”胖和尚道。“兰若寺?这个名就不吉利,招鬼,再说说你给我起得这个破法号,无生,怎么不叫找死呢?!什么脑子能想出这么个破法号来。”年轻人越说越激动。“法号不过是称呼而已。”胖和尚语重心长道。“称呼,最起码也得像样一点,我叫无生,寺里还有一个和尚叫无恼,一个活不久,一个没脑子,这是什么破法号!还有你,空虚,哈哈哈。”年轻人突然忍不住笑了。“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提到这个法号,他就想笑。得多没脑子的人想出这样的法号来。“你开心就好。”胖和尚乐呵呵的笑着道。“总之我不想在这里当和尚,我要下山了。”年轻和尚转身就走。“等等。”胖和尚突然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上面有字,还有一个手印。“你看看这是什么?”“什么啊?”“卖身契,还有你的手印,想下山可以,一百两银子赎身。”“敲诈呢,我什么时候从你这里拿了一百两银子?”年轻和尚一愣,然后怒了。“不是你,是你昏迷的时候把你送来的那位施主。”空虚和尚道。“你别骗我了,你这破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会把我送这来,还有就这破寺庙全都卖了有也值不了一百两银子,你肯定是蒙我呢!”无生道。“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山下的衙门,看看这张契据是不是真的。”胖和尚笑道,“再说最开始的时候你是同意的。”“屁,我什么时候同意了?我特么的还在昏迷的时候你们就把我的给剃了,还有谁给我剃的头?给我脑门上割一大口子!”无生气愤的指着自己的脑门,当中一道已经结痂的疤痕,一指多长。“已经不错,毕竟是第一次,又是用菜刀。”胖和尚笑着道。“啊?!”无生一愣,“你们给我剃度用的是菜刀?”。“不是我,是方丈。再说当时我问过你,你还点头了,昏迷着点的头,可见你是做梦都想入我佛门。”“滚犊子吧。”年轻和尚广袖一挥。“那就还钱。”胖和尚不急不恼。“没钱。”“那就在这里当和尚。”“我不当!”“那跟我下山找县里的衙门做个公断。”胖和尚道。“去就去,谁怕谁啊!”年轻和尚脖子一梗道。总之他不会在这里当和尚。“那好,我去收拾一下,过了中午我们便下山。”正说这话,一道身影从外面窜了进来,绕过了当中的大殿,去了后面,迅捷的像只兔子。“那是方丈吧?”年轻和尚道。自从来了这个寺庙之后,他就见过那个老和尚一面,六七十岁年纪,干瘦,三缕长须,一双眼睛贼亮,整天神出鬼没的,天晓得在做什么。“是。”空虚和尚道。“一把年纪了,跑的那么快,当心摔着。”无生道。“方丈身体好的很,他下山化缘刚刚回来。”“下山,化缘?”无生眉头跳了跳,有一种不怎么好的感觉。稍稍收拾了一下,过了中午,他们便出了寺庙。从兰若寺出来,一道石阶直通山中,道路两旁,野草丛生,一人多高,树林茂密,阳光无法通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来,石道上长满了青苔。有野花在路旁盛开,有蝴蝶在半空之中飞舞,有小鸟在林中歌唱,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嗷噢,突然一声怪吼从远处深山之中传来。无生听后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脸色变得很难看。“怎么了,无生?”走在前面的胖和尚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问道。“刚才那是狼在叫吧?”“应该是,山林茂密,有狼是正常的,不过听着声音距离我们还比较远。”胖和尚道。“我们还是走快些吧?”无生道。“好。”两个和尚加快了脚步。山中的道路沟沟坎坎,高低不平,翻过了一座岭,又见一座峰,细长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他们离开寺庙的时候还是日照当空,当看到炊烟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了山腰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站在山中远望,山脚下有一个村子,房屋错落有致,一条河流从村子前流过,袅袅炊烟生气,宁静祥和。“今晚我们在宁家村过夜,明天再去县里。”“宁家村?”无生一愣。“宁采臣?”“什么宁采臣?”胖和尚一愣。“村子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宁采臣的书生?”“这个我倒是不清楚,倒是方丈和村子里的人挺熟的。”空虚和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