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县县衙大堂,槐王巷燕家老三提着两颗脸色惨白的首级,傲立在堂上。
燕三看着左右两排威武雄壮的衙役,手持黑红相间水火棍,杵在地面,一股萧瑟威严的杀气迎面扑来,后背汗毛根根竖起,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着,竟然有些呼吸艰难。
这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郎,才知道什么是汉官威仪,什么又是官府威风,忍不住有些惶恐。
不过,他低头看了一眼奸夫淫妇的首级,想起两人交颈而眠、交股而坐的场面,眼前顿时一黑,气不打一出来。
少年心气炸裂,如火中烧,什么规矩、法度、律令,统统抛诸到脑后,什么都不怕了,腰杆反倒是挺的越发笔直。
此时,堂上正有一桩奇案在审问,换成簇新粗心的“明镜高悬”匾额下,盘踞在公案后面,面目模糊的阴山令,仿佛铁面无私的神祇,聊聊几句话,就铁口直断,在燕三看来,简直就是儿戏。
可是,开馆验尸的老仵作,却真的从还未腐烂透顶的尸体头顶囟门,拔出一棵生锈的长钉。
杀夫的毒妇还想开口砌词狡辩,家里的长工,苟且多年的奸夫却坚持不住,软软的瘫坐在地上,显然是看见事情败落,真相水落石出,失去了活下去的心气。
燕三注意到,公案后面那铁面无私,犹如神祇的阴山令,身边的主簿张了张口,无声无息的嗫喏几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那位与主母勾搭,谋害一家之主的奸夫,竟然来了精神,一口咬定自己被人胁迫,将谋财害命、夺人家产的事,统统推倒杀夫毒妇身上。
那女人十二万分的不敢置信,自己看上的情人竟然在关键时刻背刺,脸色瞬间惨白,伸手哆嗦着指点着此人。
“卑鄙下作!无耻之尤!这头顶生门一钉,还不是你在外面学来的?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哪里知道有这害人的路数!”
两人死不招认,不过是打一顿板子,筋断骨折而已,倘若其中一人不打自招,落得一个被人胁迫的从犯位置,至少死罪可以免了。
于是,奸夫淫妇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为了保命而互相攻讦的场面,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燕三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忽然间心口刺痛,随即后怕不已的拍了拍胸膛。
“迟早的!如果今日,我没有撞破方垣、画扇苟且的龌蹉事,迟早也会落得棺椁中那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