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期和银红对视一眼,银红便明白,走之前,塞给杨如期一小包药,小声叮嘱道:“小姐,这是迷药,若是这人路途中对小姐不利,小姐便将迷药撒他脸色,只吸入一点就会发作失去意识。”
杨如期紧紧捏着药,说不紧张害怕是假的,可她必须迈出这一步,重重点头,便又嘱咐银红,“你摆脱那人后,尽快与我汇合。”银红点头,俩人便分头行事。
杨如期在人海里,小心地靠近柳文竹,见银红撒了一把铜钱在人群中,百姓便哄抢着捡,银红又故意撞到董其昌的小厮,腰间的钱袋掉下来,里面的铜钱砸在地上分散开,百姓便一哄而上,开始抢,将小厮和银红围得水泄不通。
小厮见柳文竹的身影走不见,急得跳脚又没法子。
柳文竹心里正盘算着将夜明珠卖掉,将母亲接到汴京来享福,冷不丁别人拦住了路,还是一个个子小小的孩子,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穿着粗布衣裳,看着不过八九岁,便温和地询问他:“小兄弟可是需要帮助?”
杨如期点点头,露出委屈害怕的表情,“我与娘走散了,不知怎么回家。”柳文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这小孩怪可怜的,“你家在哪里,哥哥送你回家。”
杨如期放松下来,这个柳文竹还挺好骗,面上立马便装高兴起来,点点头,“南阳街梧桐胡同。”
“走吧,小兄弟”,柳文竹闻言,心下便明白,南阳街是有点远,怪不得会害怕,他上前准备牵起小兄弟的手,被小兄弟躲了,柳文竹愣了下,也没纠结,示意小兄弟跟上。
抵达梧桐胡同,柳文竹便问,“你家是第几间呀。”
杨如期见前边便是自家宅子,竖起三根手指头,望着他,忽而邪恶一笑,“柳公子出门在外还是带些防备心好。”
柳文竹见小兄弟变脸跟翻书似的,竟然还知晓他姓氏,惊的眼睛都瞪大了,指着她的脸质问,“你是何人?”
杨如期冷哼声,不在意他的无礼,才慢腾腾道,“你的救命恩人!”,说完,便抬步走近宅子,叩了三声长两声短,门从里面开了,杨如期回头冲惊住的柳文竹喊,“柳公子,进来一叙”。
柳文竹回过神,还在琢磨她说的救命恩人是什么意思,听见她说话,有些不敢进去,可心底着实好奇,支支吾吾道,“我怕里面有埋伏。”
杨如期噗嗤一笑,挑了挑眉,“就这如牛毛般的胆子,还是回岭南吧”,说完也不理会他,自先进去了,柳文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没一会儿出来了个小厮,对他说,“柳公子请,您进去便会明白。”
柳文竹这下只好顺着坡下,理了理衣襟,大着胆子跟小厮进去了。
进门后发现这个院子很空,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不像有人住的,进了厅堂,看见杨如期坐在上首喝着茶,那姿态气质实在不像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倒像锦衣玉食的少爷。
打量一眼周围的椅凳柜架,用的都是红木,这是上等木材,打造精细,平民百姓家一般只用得起桦木,心底微微思量起来。
夏生给柳文竹上完茶便退下了。
杨如期,放下茶杯,主动开口,“今夜你在台上作画时,是否有一公子在你耳边说了几句话。”
“你怎知?”柳文竹心中惊骇,不由脱口问。
杨如期左手搭在桌子上,食指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击着桌面,嘴里回复:“你不用管我如何知道,我还知道他要打断你的双腿,抢走的你夜明珠。”
柳文竹大骇,目露不解,“我与他无仇无怨,他为何这般。”
杨如期扶额,面色不虞,觉得柳文竹是个书呆子,心性纯良,这样的人是否适合官场,怕不是会丢了命,杨如期有些后悔此人是否值得相助,便语气不善:“你父亲打你母亲时,可需要理由?”
柳文竹已经不再惊讶面前的人为何知晓他的所有事,因为杨如期提到了他的娘亲,他沉浸在回忆里,自记事起,娘身上的伤就没有好过,严重的时候甚至下不了床,都是为了他才熬下来的。
想到娘,柳文竹很心痛,自那个男人没了以后,这些他和娘的生活好了许多,娘身上的上也渐渐好了起来,已经好多年,父亲这个词没有出现在他生活里。
小时候他抱住男人的腿,哭喊着问他为什么要打娘亲,男人是怎么回复的,一脚踢开了他,嘴里骂道,“你若不是男娃,我连你一起打死,老子想打便打了,谁叫你娘不给钱老子花。”
钱?娘亲哪有钱,娘亲的嫁妆都被卖干净了,浆洗缝补赚来的钱也都给了。柳文竹面色痛苦,他是个聪明人,只要想通关键,便全都清楚了,无仇无怨又怎样,只要别人想要,就能抢,就能草菅人命。
杨如期给他思量的时间,见他的表情从伤心变为愤怒,便知他想明白,正要开口,银红回来了,俩人互相见对方没事都安心下来,待银红站到杨如期后面,她才接说:“此人是刑部尚书嫡次子董其昌,今夜先歇在这里,明日你自己小心些打听,便知我说的真假。”
杨如期决定还是给他一个机会,毕竟眼前的少年只不过十四五岁。
柳文竹目送杨如期离开,暗自懊恼,他还不如一个小孩子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