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洞内的闸门轰鸣着开启。
安保智械们押送着安格隆,克莱斯特和约楚拉返回角斗士居所。
克莱斯特搀扶着失去手臂的约楚拉走到石头旁,让约楚拉坐下。
安格隆走到秦夏和奥诺这里的角落,意志消沉的坐下来。
秦夏注意到原体始终攥着拳头。
“安格隆……”奥诺坐在安格隆面前,开口想要说些劝慰的话语。
但安格隆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想让别人打扰他。
这也是为什么秦夏没有安慰安格隆。
原体现在需要休息和冷静。
山洞内一片沉默。
安格隆偶尔会看向其他人,只不过目光不像之前那般视为同病相怜,而是带有一些警惕。
原体并不害怕这里的角斗士上一秒还在其乐融融的共处,下一秒就要杀了自己,物质层面上的伤害他不怕。
原体怕的是再次受到心灵上的伤害。
所有人都沉默了好一阵。
最终打破沉默的不是奥诺,而是安格隆自己。
“观众席上的人究竟有多么残忍,他们才会为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而欢呼雀跃?”安格隆问。
秦夏有答案解答,不过他觉得自己的答案是枯燥的。
“他们并不全都是贵族。”
奥诺心平气和的说。
“在观众席上欢呼的人,在电视机和投影前欢呼的人,也不都是贵族。”
“他们几乎全部都是贫民窟里的下等人,贵族眼中的贱民。”
闻言,安格隆皱眉,一脸茫然和疑惑。
他不能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遭受奴役和压迫的人,那些平民却会非常乐意看到角斗士们去死。
“他们几乎全部的人每天都过着悲苦的生活,唯一的乐趣就是晚上结束沉重的劳动后回到家里,买点酒,站在窗前看着街道上的投影或家里的简陋电视,看看角斗。”
“或者将自己几个月的工资用来买一张最便宜的票,到角斗场最偏僻的角落观看角斗。”
“他们的生活和死了无异。”
“他们就是一群能走路和进食的行尸。”
奥诺说到这看向秦夏,然后又看回安格隆。
“看着我们死,能让他们感到生。”
闻言,秦夏向奥诺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努凯里亚人就是这么个心理。
安格隆则是从奥诺话里听出他给努凯里亚普通人开脱的意思。
就好像那些普通人也与角斗士们同病相怜,为角斗欢呼只是迫不得已一样。
然而在安格隆看来他们没什么值得可怜的,如果有一天他能逃出去,他会连带着贵族与平民一块杀。
“如果他们也可怜,那他们就该怜悯我们,而不是从我们的死上看到生。”安格隆说。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善人也会有恶行,恶人也未必不值得怜悯,何况是那些努凯里亚上的悲苦人。”奥诺劝道。
安格隆听后先是摇头,但也没直接反驳。
因为奥诺所说的话他并不认为都不对,即便是在他的视角下。
那些观众席上的一些人……
角落里的一些人。
他们心底里潜藏的情绪,被角斗的刺激冲淡了的负面情绪,让安格隆感同身受的压抑和痛苦。
甚至还有一些人有崇拜的情绪,就好像……在角斗场观众席看到我心爱的角斗士杀了好几个人,贵族打在我身上的鞭子都不那么疼了。
而在之前和贱民屠宰者战斗时,安格隆还感受到了一些期许,被压抑着的期许和最禁断的幻想——让别的贵族跟那些屠宰者一样被屠宰。
当然也还有最纯粹的,想要目睹杀戮的**。
安格隆越想越多,越想越焦虑,如自残般用手挠着头皮,在浓密头发下留下一道道血痕。
为什么人们如此复杂,为什么人们就不能纯粹的只有一种情绪?为什么那些看起来只是为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而欢呼的残暴者们的情绪都各不相同?
安格隆很焦虑,狂躁。那些不属于他的情感现在消失了,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思维。
“休息吧。”秦夏开口,“我知道最让你困惑的是什么,等你彻底平静下来,我会教你一些别的东西。”
安格隆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盯向秦夏,目光中充斥着的却是无助和祈求。
原体轻轻点头。
……
深夜。
所有角斗士都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