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蒍卿莫要责怪孙叔。有些事情，其实本王早就该做了。但是这朝中波谲云诡，我才不得已伪装。伍卿、苏卿与您都曾为这个国家冒死直谏，而我怎么说也是楚国的君主……”

蒍贾摇摇头道：“楚君，蒍氏蒙成王信赖，历三代为官，食君之禄必担君之优。”说罢毅然跪下：“盟军一事，请楚君务必交予臣责。”

熊吕懂蒍贾的意思，他是想以自己作为箭靶，继续护他得以韬光养晦，不过其实熊吕也不是一般的君主，自他决定执帅时，若敖一族应该也有所戒惕，此战胜后朝堂会生出怎样的风波他也难以料测。

“斗氏是楚国强宗，只要此战本王凯旋，他们便将会重新忌惮王权。所以，蒍卿还是请起吧。”熊吕已有拒绝之意，并欲要去扶蒍贾，却反被扣着手。

蒍贾抬眸：“臣一直以为两年前的事情使大王意志消沉，如今想来我这老家伙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比不上……蒍氏的势力确实难以与斗氏抗衡，但任何方法，只要可以动摇斗氏的军政力量，臣在所不辞。”

熊吕眼色微微颤动，双手扶起蒍贾：“有你这句话，也便足够了。”

“本王记得二十年前，成王立父卿为令尹，以图分化若敖之权。但反而是这样，害了蒍你的父卿……”

蒍贾的生父蒍吕臣任命为楚国令尹的那年，熊吕还未出生，但若敖氏与王权之间的矛盾也在日渐激化。

城濮之战后，由于楚军溃败，当时的令尹成得臣引咎自杀，成王想借此机会建立自己的势力，于是立蒍贾的父亲蒍吕臣为令尹，但此事却也将蒍氏推至风口浪尖，斗氏不满政权更换，不久后蒍吕臣就遭人暗杀，而蒍氏在朝堂上也相继被打压。

其实谁都知道蒍吕臣的死是若敖一族干的，但王室碍于其宗族的军政实力，根本无法抵抗。成王就是因为太过急攻尽力，终究害了自己的臣子。

熊吕从思绪中抽回道：“蒍令尹就是在一片反对声中死去的，先王和我都很清楚，所以我不可能重蹈覆辙。”

蒍贾目光如炬：“自臣入宫进谏之时，生死已无所畏惧。若箭矢可折，臣愿为的。”又转眼一笑：“说到底，我这做父亲的，又怎会甘心输给儿子。”

熊吕背过身去，帐外透进缕缕阳光，心中有所决断：“起来吧，你的决意，本王明白了。斗氏的这个仇，到了时候本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少年握紧手中的剑柄，眼神坚定。

“眼下此战，本王必定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