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火车商会的旁厅,郝仁的父亲虽然是皇商,是商家五品修行者,但还是没有资格和诸位真正的大人物坐到一起。
郝父看向红光满面的四儿子,微微点头称赞道,“做得不错。”
他妻妾成群,子嗣众多,郝仁以前虽然‘不争气’,但在商人家庭中也算不错,所以郝父为郝仁运作了一个诛神司小旗的职位。
但哪想到郝仁居然得了际遇,仅仅两个月的变化,大到他们郝家都不得不重新认真审视这位以前不太被看好的子嗣。
“多亏总旗提拔。”
郝仁还是提周铁衣的旧职,表明自己亲信的身份。
郝父今天来火车商会,郝仁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父亲是来给自己一叙父子情深的。
想要上演父子情深,家里面过年过节哪天不是机会?
偏偏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来,就是笃定今天大人也会来。
这么合适的喜庆的场合,太适合给自己和大人打打感情牌了。
如果有自己从中说和,那就更好了。
果然,郝父笑着抚摸着颔下短须,“伱能够明白这点很好,对了,周大人平日政务繁忙,为父也没有时间感谢周大人,今日刚好借着机会感谢一番,你等会儿找个机会,替我引荐。”
郝仁在周铁衣手下做事,隐形的好处郝父已经感知到了。
这段时间诛神司查天京豪商查得那么厉害,虽然郝家有皇商的护着,但这种级别的政斗,一个皇商的身份可不能够完全护住。
郝仁忽然笑道,“父亲,在商言商。”
郝父脸上的笑容一滞,眉宇间隐隐有怒气,“你什么意思?”
郝仁直接说道,“我想要家里在开平那两座铁矿。”
以前在家里面,他是不敢争,现在他是必须要争。
这不仅是对得起自己,也是给大人看的。
不然自己真的毫无代价,将父亲引荐到大人面前,反而会让大人轻视自己。
“一个引荐,你就要两座铁矿?”
郝父神色吃惊,认认真真看向郝仁,好像是第一次重新认识自己的儿子一样。
两个月前还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儿子,一开口就要家里面两座铁矿,这是他大哥,也就是家里面真正挑选的继承人也不敢说的事!
郝仁胖乎乎的圆脸毫不在意,淡然说道,“父亲要明白,这谁给谁引荐,毕竟不一样,两座铁矿,我已经卖的轻了,若再轻,那大人就该责怪我贱卖人情了,在商言商,父亲,你当了这么久的商人,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啊,怪不得这些年家里面的生意一直隐隐倒退,父亲也一直逡巡五品,不见四品‘藏虚’。”
说罢,郝仁对父亲拱了拱手,“父亲可以在此处喝茶慢慢想,我还要去正厅招待大人物们。”
郝仁离开之后,留下一脸错愕的郝父,一时间郝父都不知道该不该为儿子的变化感到高兴。
半晌之后,郝父才回过神来,半是欣慰,半是感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儿子自然也一样。”
差不多快要到吉时,周铁衣才晃晃悠悠从诛神司赶来。
到了正厅,还是先拱手道,“诸位,本官来晚了,司内政务繁忙,实在是放不下手啊。”
“哪里,哪里,周大人忠心为国,勤勉于政,实在是我大夏重臣之表率啊。”
说话的是道部的山景道人,这自家的娃当然要用心捧着,别管是不是睁眼说瞎话。
有山景道人带头,这吹捧的话自然人人都说,一时间正厅里的气氛喜庆极了。
郝仁想要请周铁衣上座主持,周铁衣摆了摆手,“我今天是以《天京报》主管的身份来参观学习我天京发生的大好事,回去落笔几篇文章,提交给圣上,说明诸子百家深刻学习理解了《请上谕下达策》和《请民意上访策》之后的进步,都踊跃办报,为我大夏教化之功立下赫赫功劳,你是商会的管事,自当你来主持,本官只是旁听。”
周铁衣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在场的众人一时间都感叹自己花的三品灵物值。
这周大人敞亮,收了东西是真的要办事!
郝仁再次谦让了一番,然后开始主持整个订约仪式。
其实订约仪式很简单,就是火车商会以‘契约书’的形式,与百家签订合同,规定了蒸汽印刷机的价格,交货时间,售后服务等一系列的事情。
虽然这在以前的大夏也有,但是没有谁会办得这么隆重正式,带着半官方的性质。
周铁衣之所以这么隆重,也是为了推行现代的合同制度,程序。
以前大夏的契约书,主要集中在土地田产的买卖上,是农业社会本身决定的,但对于具体的,纯粹的商业活动契约较少,绝大多数的商业活动还只是集中在典当和借贷,而非这种工业生产活动上。
所以推行这种商业活动的合同,最主要的目的是为商道发展和资本主义铺路。
当这种现代的商约合同理论推行下去,并且在报纸的宣传下被天下人接受,那么周铁衣到时候再顺势撺掇法家推行一部现代合同法乃至于现代商法都合情合理了,也是天下民心所向。
以郝仁为首的商会管事,以法人代表的身份与诸子百家签订合同。
这个过程中一系列条文解释,连青空命这位司律之子都大开眼界,不过仔细一琢磨,好像又挑不出毛病,反而比之前的一系列契约书更为正式。
诸子百家的其他代表看完这份商业合同之后,也细细思考起来,他们的智慧都不低,当然也都看得出这份合同规定的权利和义务之间分别。
青空命看向一旁认真喝茶的周铁衣问道,“那如果火车商会不能够按时履约,我们岂不是要找郝仁赔偿了?”
他看完这个合同,最大的感受就是周铁衣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周铁衣摆了摆手,“什么叫找郝仁赔偿,郝仁他只是法人代表,履约的主体还是火车商会,只不过到时候赔偿的金额以商会拥有的资产计算,我周家,乃至商会的各家股东,并不承担无限连带责任,对了顺便一提,诸位交付的三品灵物,是向我周家交付的专利使用费,然后委托火车商会生产商品,所以火车商会各家股东的分红只涉及到蒸汽印刷机生产产生的利润,不涉及到专利使用费。”
经过周铁衣这么一提醒,青空命再次认真看了一遍合同。
毕竟他也是火车商会的股东,这次周铁衣收了这么多三品灵物,大家还在想周铁衣怎么分红呢。
其他脸上带着笑意的股东们顿时不笑了。
青空命额头青筋微微鼓动,即使是他,这三品灵物也得争一争,“你这不是以权谋私吗?这合同不能够签!”
周铁衣顿时笑了,“以权谋私?火车商会的账目一直都是公开的,大家投的钱投到了哪里,花到了哪里都查得到,你们的钱,我拿来招工,办厂,生产,商业活动,但唯独没有拿来养我周家的公输管事!”
“而蒸汽印刷机是公输管事和我周家独立研发的机关技术,你们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投入一分钱,如何能够分钱?”
众人听完,认真一琢磨,周铁衣好像说得有道理。
忽然更多的商人心中一叹,怪不得周铁衣一开始将账做得这么透明,大家都可以查。
正是因为查得出账,知道每笔钱都投入了哪里,他们现在才不能够分最大一笔利润。
青空命脸色阴沉,认真思考周铁衣这番话的破绽,但是他是真的想不到啊!
周铁衣看到一个个商会成员们眉头紧锁,到了真正分红的时候,大家都是这副嘴脸,现在不敢直接和自己翻脸,一方面是自己之前就安排得明明白白,另外一方面是自己手握大权。
无论是讲道理,还是比手段,他们都玩不过自己,当然自己人,不能够一直往死里压榨。
周铁衣露出笑容,“诸位,以后我周家要培养什么人才,诸位也是可以出资的嘛,到时候有了成果,大家自然可以分一杯羹。”
出资为周家培养人才?
这也行?
还在沉思之中的众人不敢置信地看向周铁衣,以前若是哪家敢这么狂,他们一定上去啐一脸。
但周铁衣这么一说,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
坐在主位之上的郝仁看向笑吟吟的周铁衣,顿时感叹道,大人果然是大人,在商言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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