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当官的看的理由,不是给天下百姓看的理由。
秋后问斩啊,只要这件事没处决,那么就是悬在户部头上的一柄剑,能够让户部大大小小的官员们老实至少三个月。
等杨广镇想明白了,周铁衣才笑道,“圣上让我们办奢侈税,但本官想着这毕竟是新税,所以先在天京试点,由我们诛神司先收着,确定没有问题再纳入常税之中,户部派人来看账本就好,杨大人以为如何?”
周铁衣果然不是吃素的,这抄家的账本还没有给他们户部看呢,现在又要拿走新税。
不过这是额外收的东西,只要周铁衣能够收的上来,他们户部也不算损失,只能够算这次的政治利益交换。
用奢侈税的短期权柄换取周铁衣不在烧仓案上继续搞事。
杨广镇沉吟了片刻,没有直接反驳周铁衣拿走奢侈税的权柄,而是开口问道,“几时定为常税?”
这税收权柄被外人分了,他需要留下一个解决方案,给户部尚书看,不然就是他丧权辱部了!
周铁衣笑了笑,“推广至天下之日,自然定为常税。”
吴谦的身子忍不住轻轻战栗了一下,他近乎福至心灵地感悟到了法家七品‘权力’的皮毛。
这是他拟定的奢侈税带给他的,也是周铁衣带给他的。
然后周铁衣转头看向冯子宽,“既然不是常税,那么税金就先内务府收着,补贴给宫里,毕竟圣上为天下修道,广纳道德,实在是辛苦了,我寻思着这两年宫里也应该给圣上盖一座道宫了,不然不足以彰显圣上的道德。”
冯子宽一愣,然后热泪盈眶,拱手向天,“圣上有周大人这般忠心耿耿的臣子辅佐,我这个奴婢实在是为圣上高兴啊。”
杨广镇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也说不上话。
周铁衣继续说道,“不过下面的人办事,需要有新的文吏,收税也需要车马劳顿,我想着这部分税拿一部分出来,补贴给诛神司办事的人,不如七成入内务府,准备着给圣上盖道宫,剩下三成,留在库房院内,给收税的文吏发俸禄和补贴诛神司日用。”
周铁衣摊了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冯总管你也知道,现在诛神司没有在户部领到俸禄,这么大个部门,人吃马嚼的,焦院长已经很努力在维系了,请冯总管向圣上传递焦院长和我们下面这些人的苦衷。”
焦国平也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说道,“我辛苦一点没事,不过不能够让下面的人也跟着我一起受苦,当然最辛苦的还是周大人,又要替圣上分忧,又要为下面的人考虑,这才是最苦的。”
周铁衣连连摆手,“本官得了天幸,如何能够说苦,苦乎哉,苦中作乐也。”
冯子宽立马拍胸脯保证,“诸位的苦衷我会如实禀报给圣上。”
然后他看向杨广镇,冷笑道,“外朝的事,我这个内臣本不应该多嘴,但是杨大人,再苦也不能够苦了忠臣啊,不然圣上怪罪下来,杨大人也担当不起吧!”
这套混合拳法,即使在官场之中也少有人施展出来。
杨广镇看了一下热泪盈眶的冯子宽和焦国平,看了一下忧心上下的周铁衣。
好像他们三个才是大大的贤臣,自己才是真正的奸臣。
如果不是估算出你们这次究竟收了多少钱,我差点就信了!
要不我把俸禄现在发给你们,你们把这次收的钱上交给户部。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那么这次烧仓案就不像现在这么简单结案了。
杨广镇偏头不说话。
周铁衣笑了笑,“既然奢侈税定下来怎么办,那么这次烧仓案的首恶也定下来了,我这边处理一个月的公文,到时候发给刑部和司律,几位怎么看?”
杨广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也能够回去交代了,叹道,“此言有理。”
代表圣上的冯子宽当然不会拒绝,点头道,“还是周大人办事稳重。”
这如疾风骤雨般的烧仓案,最终以周铁衣帮诛神司抢到了财政权结束,同时也为圣上展现了仁德,为户部,学部牵了一根长达几个月的狗绳。
这可比杀得血流成河利益大得多。
这就是政治交换啊,更不要说这只是明面上自己得到的东西,私下自己得到的东西更多。
送走了杨广镇,冯子宽,周铁衣又通知了钱光运过来。
在钱光运面前,周铁衣就不用起身相迎了,钱光运也不敢坐下,就站在周铁衣面前。
这些事情处理下来,一天的时间又如流水般溜走。
周铁衣喝了一口茶,看向钱光运,“圣上的意思是只诛首恶,你看看谁还没有被举报到,将名单送到本官这里来,再去牢里作为诛神司商道顾问,协助审问一下犯人,看他们口供对不对,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够吗?”
钱光运瞬间听懂了周铁衣的意思,牢里抓住的商家,最有用的那部分人,自己会收在手里,敢有别样心思的,这次就要诛首恶。
首恶诛杀之后,他们的生意也不能够乱,东南商会要负责接收,不能够影响到百姓的生活。
其实这很简单。
因为商人不是生产者,只是搬运者,只要调度好时间,有人能够接下市场,那么波及影响的范围近乎于无,所以儒家才说商人们没有根基。
而这件事周铁衣不能够去办,只能够让自己这个商会会长去办,反正商人们加入商会之后,自然要听从他这个商会会长的约束,这是民间的规矩。
“小人会办好的。”
钱光运强忍着激动到微微颤抖的身体,然后小声问道,“大人,小人们看到报纸上奢侈税的征收提议,商会的大家以前有负天恩,想着将功补过,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上缴啊。”
周铁衣笑了笑,“这不忙,等法条下发,印在《天京报》和《法治报》上,你们到时候就知道该交多少,该到哪里交了,这规矩不能够坏,钱会长说是不是啊?”
钱光运心悦诚服地拱手道,“大人英明,小人实乃望尘莫及。”
钱光运离开之后,周铁衣坐在位置上复盘了一下最近这件事。
这下他算是再次在诛神司内确立了威望,也真正拿到了财政权,将诛神司一步步向着自己想的方向转化。
有了烧仓案放在这里,儒家估计这两个月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了,他们肯定等着李剑湖的事情。
这两个月自己就可以安心修行,同时等着各地小旗进京,挑选真正的天才,开始培养自己在诛神司内的战力,毕竟神道可不会跟自己讲权谋,只会跟自己讲拳头。
嗯……至少现在只会跟自己讲拳头,等他们发现干不过自己,应该就会找人来给自己讲道理了。
······
西洛州,汤州府。
当看到界碑的时候,李剑湖神色略微恍惚。
不是因为这一路上太凶险了,而是因为这一路上太简单了。
整整十天,他们不紧不慢地出了山铜府,一路上根本没有没有受到一点刺杀。
而山铜府显然是何家的大本营,也是何家势力最强的地方,按理来说,他们如果要行动,在山铜府内成功率是最高的。
李剑湖转头看向崔玉,“崔先生,我们是不是再过十日,入了洛水,顺水而下,就会很快抵达天京?”
崔玉凝重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莫天恒叹道,“何家真不简单啊,到这里都沉得住气。”
崔玉想了想,“他们毕竟去天京请示了虎威将军府那位,得到了某些指示也是正常,当然何启功自己有算计,我也不意外。”
李剑湖看了一眼老师莫天恒,然后问崔玉,“崔先生,您似乎对何家很熟?”
老师当年就是跟何启功赌斗,最终被何启功给击破了丹田,所以老师对何启功很熟,李剑湖一点都不意外。
崔玉笑了笑,“以前我和他有过同窗之谊。”
李剑湖和莫天恒沉默了下来,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崔玉说这件事。
而同窗之谊是很重的词,是那种在你最危难的时候,会拉你一把的人。
“后来呢?”
李剑湖开口问道。
崔玉笑着看向莫天恒,“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初听了他和你赌斗的那件事,我认为他做得不对,就和他割席了,搬出了那个宿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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