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吴谦自己知道,周铁衣虽然习惯用权谋手段,但是每次的权谋手段都能够经得起事后推敲,这种编织诬告的蠢事,自己想想都觉得蠢,更何况是教自己道理的周铁衣?
认真思考了一番,吴谦才硬着头皮答道,“不应该,那样会落人口实,我们都知道这群恶商烧仓绝对是有人暗示,但他们都没有落人口实,我们更不应该在这件事上犯蠢。”
周铁衣颔首,“不错,有点长进。”
周铁衣拿起笔,吴谦开始磨墨,周铁衣顺势提点道,“审一件事,需要看这件事最终落在哪里。”
“你说这件事我可以决定吗?”
周铁衣自问自答,“这件事我是无法决定的,我只是督查使,只有监督权,目的是监督百官不要胡乱出手,真正的决定权,一直是在宫里。”
吴谦磨墨的手顿了顿。
周铁衣没有继续说宫里的事,他知道吴谦现在一定听懂了。
“所以这件事我需要做个恶人,但不能够将这件事做成铁案,我需要给宫里量刑的空间,罪我可以定,但根本不用编织口供。”
周铁衣看了看旁边堆成小山的口供,笑道,“杀人哪需要这些东西啊。”
“你走法这条道,你须得记住,多数人的暴政,一人的独裁,这才是杀人利器,其余不过尔尔,用好这两点,自然可以杀人,罗织罪状,只会将自己陷进去。”
周铁衣拿起笔,开始写烧仓案的案情经过,写完了之后,他根本没有罗织罪状,胡乱攀咬的想法,直接就落笔。
“罪大恶极,凡有牵连,请圣上诛其三族,以儆效尤,警醒天下之人。”
吴谦目光露出深思的表情。
若这诛三族的罪判下来,以这两千多人的牵连……
最后将杀多少人啊?
所以圣上大概率不可能判这么重的罪。
大人这究竟有几层深意呢?
周铁衣放下笔,笑了笑,等着吴谦自己想,能够悟多少,就看吴谦自己了,剩下的东西他也不能够讲明了。
若来俊臣抓住这个机会,恐怕恨不得自己就写个半桌子厚的奏折,将能够牵连进去的都牵连进去。
但何须那么麻烦,直接来个诛三族不就行了吗。
若圣上真的有这意思,那么就是圣上的圣心独裁,诛三族的手段一开,量刑标准一定,牵连杀人就不需要什么复杂的口供,铁证了。
到时候借助《天京报》,自己只需要宣扬这些人多么该杀,不用给百姓们解释什么复杂的司法量刑,当天下人都觉得他们该杀,那么犯什么罪就不重要了,何必那么麻烦去罗织罪名,落人口实呢。
······
翌日,御书房内。
今天大夏圣上一听完道,就兴冲冲地来批阅奏折。
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当然都听说了。
虽然是烧仓。
但圣上脸上却没有怒意,一来周铁衣准备充分,火还没有烧开,就直接扑灭,仅有少部分损失,连物价都影响不了。
二来周铁衣这柄刀太好用了,再次出乎意料地完成了自己的想法。
走进御书房内,圣上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外露喜怒。
他当然不可能表现得很高兴的样子,但他今天这么‘及时’来改奏折,天后,苏洗笔都清楚圣上真正的态度,看着越怒,那么心里一定越喜。
“陛下,今日倒是有一件大事。”
天后尽职地禀报道。
圣上坐到御座上,看到已经被天后拿出来的几封奏折,也不说话,直接翻看了起来。
当看完了学部,户部上书,请力诛首恶,决不待时的奏折后,他当然清楚这里面的小算盘,就是想要先将自己的人塞进这件案子中,防止周铁衣胡乱攀咬,同时加速案子的推进,快速了结这场风暴。
他看完之后依旧不动声色,而是继续看了起来,最后一本奏折是周铁衣上书的,上面只是大概讲了事情完整的经过,最后给了建议。
请诛三族!
圣上看完之后,又看向天后,“他只有这一本奏折?”
天后颔首道,“确实只有这一本奏折。”
圣上放下周铁衣的奏折,沉吟不语,即使周铁衣今日送来半人高的罪状,将半数户部,学部牵扯进去他都不会奇怪,但没想到周铁衣只是给了个建议。
这就是要请示自己啊。
自己同意诛三族,他才好行动,而非给出一大堆所谓的‘罪证’。
大夏圣上思考了一会儿,取来朱笔,在两本奏折上批注。
“朕修道德,心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诛首恶,秋后问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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