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民和司律的儿子嫖娼,都被当着众人的面打个半死,这就足够在火烧起来之前,浇灭百姓们心中的怨怼了。
不然呢?
这嫖娼本来就不算死罪,甚至定罪都不一定能定,现在周铁衣这个督查使一经发现苗头,司民和司律连自家的亲儿子都没有惯着,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将儿子打死?
百姓家也有儿子,儿子们有钱也会去嫖娼,若司民因为这件事都将儿子打死,那反而会让百姓们惊悚慌张起来。
而董行书这样做,还顺势完成了第二个目的,今天被抓的官吏们不敢埋怨董行书,只能够顺势自己去请辞,这就又消了百姓心中的一波怒气。
随后,董行书再联合青空规,制定法律,约束官吏,这一连三击,周铁衣若再揪着这事闹,反而既闹腾不起来,又会让天下人觉得他这是在借题发挥。
从一个正义的举报人变成挟民意政斗的政客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特别是对手都不弱,没必要为了一步已经走尽气数的棋穷追猛打。
不过周铁衣也不是没有收获。
首先自然是两日之后《天京报》又一**卖,增长销量,拓宽在百姓们中间的名气,同时开始抢占道德高地,你董行书确实处理得好,但是事实就是我周铁衣是第一举报人,所以我只要不犯错,这头功就没人夺得走。
第二就是董行书和青空规禁止官员们嫖娼,这件事总归是得罪人的,特别是得罪那些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们,他们明面上不敢说,但是暗地里的小动作肯定不少。
而且你禁止得了一时,禁止得了一世吗?
别被我逮着机会,再让我抓着人!
第三就是我这个督查院,督查使在干实事!这一定要在《天京报》上大写特写!
我周铁衣一生,秉公为民,不畏强权,任劳任怨,忧国忧民。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周铁衣想了想吹捧自己的文章该怎么写。
“不行,这么好的名句不能够留在这件小事上,得等自己炮制好墨石案再出手。”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董行书这么被自己步步紧逼,现在一定想要有人或者有事缠住自己,但他越是急,那么就越容易忽略细节,也越容易出错,或者说他已经犯错了,只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的错有多大而已。
周铁衣想到了董行书那句‘求仁得仁’的判语,冷笑了一声。
大人物们落笔签字,从来就容易出错,只是看别人抓不抓得住罢了,权柄反噬可不是开玩笑的。
······
六千里外,山铜府。
这里的天气一贯都是灰蒙蒙的,清晨受到冷气一激,天空更是开始飘起雨滴,让云岚泛起,让草木青翠。
鹿林书院半山腰的亭子中,吕山清一脸感叹地对着莫天恒说道,“此行路途艰险,前路未卜啊。”
莫天恒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在下心中有数。”
当带着学生来求着鹿林书院的时候,莫天恒就猜到了儒家要借他们打压虎威将军府,但心中也抱着侥幸,希望这件事就停留在山铜府的层次上。
只是没有想到儒家行动这么快,这么坚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赶着一样。
吕山清又看向李剑湖,“你母亲,弟弟留在书院中,我已经将你弟弟送入甲字院入学了。”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李剑湖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中途退缩,因为这一路六千里,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就算他也不敢肯定能够护住李剑湖万全。
自然也怕李剑湖走到一半,不敢继续走了。
不过李剑湖倒是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复,拍了拍腰间一葫芦吕山清送的丹药,肯定地说道,“这一路就算是跪着走,我也要走完。”
听到如此肯定的答复,吕山清抚须哈哈大笑,“果然是少年志气,当可令山虎慑服啊。”
他又看向自己弟子。
结果还没有等他开口,崔玉就拱手道,“老师不必为我担心。”
吕山清表情一敛,明白弟子心意已决,不过相比于保住李剑湖,莫天恒两人,吕山清对保住崔玉更有信心。
只要何家不傻,就不会将崔玉当做是第一目标,而本身已经有六品‘浩然气’在身,又有自己给弟子的几件秘宝,足以挡住绝大多数的危险。
至于剩下的危险,就要靠沿途的儒家高人和崔玉自己的决断了。
下了鹿林书院,众人刚刚走到山脚下,就见山脚下停着一辆马车,车夫年龄在四十岁,看上去却已经是半个老头,眼神中有抹不开的风霜意。
见到莫天恒,拱手说道,“听闻恩公要出城,特来相送一番。”
莫天恒一愣,他当然记得这车夫是谁,当年他就是为了这车夫的车被何启功的马车撞了,反而要磕头认错打抱不平。
没想到弯弯绕绕,如今又绕了回来。
山雨潇潇,故人相逢,莫天恒拱手道了一句谢,“有劳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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