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2 / 2)

他皱着眉,宛然确凿厌烦了,“想起她就生气。”

……听你这句话就知道你们肯定没成。

傲娇是没有前途的。

尹萝咽下“逆耳忠言”。

沈归鹤拿着一捧东西进来:“你该换药了。”

尹萝瞧见了一截白绫,才晓得计如微眼上白绫不仅是避光作用,还是涂抹着药物的。

“我先出去。”

尹萝自觉退场。

在门边兢兢业业地翻小本本,刚才她答题中计如微还“查漏补缺”了。

沈归鹤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角落。

尹萝没抬头,错身进屋。

“等——”

沈归鹤的声音仓促响起。

尹萝已经走进屋内。

白绫解开,计如微整张脸完整地露出,听见响动望过来。

银灰色的瞳孔无法聚焦,精准地锁定这个方位,冰冷而无机质看得人后背发凉。

“……抱歉!”

尹萝莫名悚然,赶忙退出。

追上来的沈归鹤同她撞在一处。

尹萝脑袋正磕到他的上臂。

准确来说,是肌肉。

沈归鹤从小什么活都干,哪怕外表给人以欺骗性的贵气、如竹如玉的清雅君子,实际并不瘦弱。

这一下直接把尹萝砸出满天星辰了。

“尹二小姐!”

沈归鹤与她一同蹲下,扶住她的手臂,有些慌乱,“能听得清我说话吗?”

尹萝忍着痛比了个“还好”的手势,意识到沈归鹤看不懂,手臂挣了挣,推开他。

沈归鹤微怔,退开了些距离。

这位尹二小姐初见还很客气,同他道了谢,过后不知为何,忽然有些不对付。

尹萝咬牙捂着脑袋走了。

“怎么了?”

计如微已经走到了门边。

沈归鹤言简意赅地道:“不慎撞到了。”

“走个路也能撞到。”

计如微轻嘲道,“还以为她聪慧。”

沈归鹤道:“情势太急,我尚且没收住,不关她的事。”

无意识地回首。

尹萝步伐慢,身影还未被门外的树木遮挡。

她以为是走远了,或实在撑不住了,捂着脑袋支着树干半蹲下去,好像在暗自抽气。

沈归鹤愈发歉疚,想过去看看情况,又怕冒犯。

突兀的寂静。

计如微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嘀咕道:

“怎么就喜欢笨的。”

今天下午的课可以暂停了。

尹萝权当给自己的“工伤”放假——不能完全说放假,趁机会和谢蕴多联络,下棋的时候差点就能套出东西,信息错误才失了机会。

这次一定。

尹萝重整旗鼓,没走多远,骤然的困意来袭。

-

“听闻今日裴公子不来了,说是有事要出远门。”

“嗐!也不知裴二公子成天东奔西跑的是为了什么,前些日子才从东洲回来,这又是要去哪儿?”

“自然是为了家产嘛。裴家偌大基业,难道是不要人打理,自己在生钱的?”

“那也不用裴二公子去嘛,他归家之前,那大公子……”

“胡吣什么!”

一道强横的女声斥责道,“议论裴家是非,不要命了?”

喧闹一扫而空,只余衣料摩擦、脚步走动的声响,间或有器物碰撞。

尹萝睁开眼,入目是赤色薄纱的帐顶。

不是她的屋子。

周遭的香气很重,全然陌生。

裴家?

从东洲回来?

……所以她现在在中洲?怎么过来的?

尹萝嘴里没堵着东西,下半张脸搭着层软纱,呼吸并不困难,却无法张口发声,四肢乏力。

没半点准备。

她背过的禁术一时派不上用场,藏在衣服里的毒药……不对,这不是她穿的那身。

冷静,只要有一点松懈的机会,用那苏绛霄留下来的那本功法也能拼一拼。

尹萝被两个女子带去了某个地方,摆正端正坐姿,眼前是几重纱帐,有靡靡琴音传来。

这两位女子顺势跪坐在她两侧,皆屏息敛气。

酒气,香味,隐约有说话声。

尹萝心中有了猜测。

琴音渐歇。

几重纱帐朝两边拉开,灯火明珠辉映,很是刺眼。

尹萝被激得眯了眯眼,犹有刺痛。

那道斥责的女声再度响起:

“今日是嘉兰姑娘拟定的出阁日,诸位贵客莅临繁花阁……”

尹萝:“……”

真猜对了。

送到这里,是为毁她的名声还是什么?

不能让人看到她的脸。

力气再恢复些,私下解决,这里人还是太多了。

这个说话的人,究竟知不知道她不是嘉兰?

那道女声停后,没有捧场的声响,四周静得可怕。

大约几息,才有声音接上。

“一千金。”

“一千一。”

“一千三。”

……

裴怀慎半歪在椅子上,手中仙品等级的凤翎扇被他拿着开开合合,半点不见慎重珍惜。

“公子,是嘉兰姑娘。”

身后随侍上前斟酒,小声提醒。

裴怀慎侧眸看他。

随侍手腕一抖,即刻请罪:“属下知罪!”

“……”

裴怀慎收回目光,手背撑着额角,懒懒道,“那就跟着叫两声吧。”

要不是那所谓的“大公子”借着老太太的势来为难,他也不必临走了还要来演一出。

真够可以的。

随侍揣测着这话的意思:“是。”

而后,拉起帘子一角:

“一千六。”

场中加价还在继续。

随侍卡在“两千二”又叫了一回,便要收手。

裴怀慎端着酒杯,随意地朝场中看去。

女子低眉顺目地坐在场中。

裙摆堆叠,如云如雾。

脑后乌发垂落,她轻轻摆了下脑袋,不经意地抬眼——

“三千八百金,成……”

裴怀慎重重放下酒杯:

“五千。”

随侍一愣,急忙喊出去。

寂静的厅内些微骚动。

片刻后,有人再度加价。

“六千金。”

裴怀慎不假思索:

“一万。”

哗然声现。

“一万一。”

那人又追了上来。

“啧。”

裴怀慎耐性尽失,“唰”地一声掀开帘子,向场中掷出一样物什。

那是一方印章。

北域寒石制成,裴二公子的私章。

磕在铺满软毯的地上发不出半点声响,却比任何加价来得穿云裂石。

这代表裴二公子要以私库来拼。

这个人。

他裴二要定了。

场中鸦雀无声,无人再敢跟下去。

凤鸣短促。

散着浅淡赤色雾气的折扇倏合。

裴怀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扇柄轻敲掌心,脸上笑意融融,与目中无人的肆意作为截然相反:

“嘉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