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和两个儿子都站在最前排,部下受其激励皆愿效死。
金军蜂拥而下,却因马道宽度所限,只有最前排的十几个人能够接敌,一时间竟然冲不下来。
不过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战场经验丰富的女真人很快就找到了破局之法,居高临下的一轮箭雨下来,三百宋军便少了一半。
“大哥!”
次子的悲嚎传入张叔夜耳中,疼得他心肝俱碎。
“儿郎们!今日此地,便是我等埋骨之所!”
“死战!死战!”
所有部下齐声怒喝,肩并着肩不退一步。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怒吼声起。
“张大人,我等前来助你!”
吼声方落,张叔夜就感到压力一松,这才有余力回头看去。
这一看,失去幼子都没落泪的六旬老人,瞬间泪如雨下。
是刚刚四散的宋军,还有穿着破烂布衣的普通百姓。
他们虽然已经对老赵家彻底失望了,却没人是傻子!
真让金军攻入城内,自家老小会是什么下场,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
短暂的混乱过后,很多人都听见了那高昂的“死战”怒吼。
那一刻,所有人仿佛都回到了两个月前,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举着旗来回奔跑的瘦削身影。
有人带头,一呼百应!
越来越多的人停下了逃跑的脚步,重新拾起刚扔掉的刀枪,转身杀了回去。
......
城外,看着再也无处下脚的汴梁西城墙,还有猬集在城下无处可去的己方士兵,完颜粘罕眼中的兴奋已经消失不见,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于任何一座城市来说,城墙失守或城门被破,都意味着大局已定,城池易手已成定局。
当年多少座辽国大城就是这样,无论之前抵抗的多么激烈,到了这一步都会士气崩溃,接下来只能任由女真勇士肆意屠戮。
为何这汴梁却能例外?
“不对!”
完颜粘罕猛然想起了一个特例。
“燕京城!当年的燕京城就是这般模样!大军甚至都已经攻入了城内,可结果......”
霎时间,完颜粘罕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年的一幕一幕。
每一条街道、每一间屋顶、每一寸土地都被反复争夺,尸体摞着尸体、鲜血淹没了脚踝,无数儿郎就那么死在了疯狂的人海之中......
“当年守城的是那个姓武的......也是宋人......”
蓦地,完颜粘罕后背猛地一层冷汗。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宋人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汉人!
曾经横压天下千年的汉人!
“懦弱的汉人,打不过契丹人的汉人,真的有朝一日会重拾往日强悍吗?”
完颜粘罕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一下下猛缩,彻骨的寒意冰封了每一寸肌肤。
完颜斡离不也是目瞪口呆,却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他也和武家军交过手,虽然同样被打得灰头土脸,却没经历过燕京之战那种全军覆没的绝望,因此体会不到粘罕此时的心情。
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时间拖得越久就对己方越不利,因为营中已经快断粮了。
他要变阵,手都抬起来了,却猛地反应过来正在攻城的都是粘罕的部队,自己根本指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