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维明,冷风刺骨冷。
河道里无遮无拦,顺着河水席卷而来的寒风,那可是真会往人的骨头缝里钻啊!
老闵走在前面。
叶小川和梁少平紧随其后。
到了河道那里,此时插在用河沙堆积而成的、简易堤坝上的松枝火把,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彩旗还在河风中唰唰作响。
站在河堤上,叶小川努力睁大眼睛,借助微光仔细观察了一下。
原来三十里铺生产队的社员们,他们在河道里弄的所谓水利工程。
其实就是将就着挖土坑,所挖出来的泥沙,再在旁边垒砌成一条拦水土坝。
这是因为无定河,平日河水很浅,水流量并不是很大。
也就是河道的中央的主流部分,河水比较深一些。
而河中央距离河岸,还有很远的距离。
因此往往到了生产队的川地,需要浇水的时候,社员们要想用水车取水,就会变得非常的困难。
所以生产队才组织社员们,在临近河堤的地方,开挖一个比较大的水坑用来蓄水。
而挖出来的泥沙。
顺势就堆积在这个水坑旁边,也能拦截一些河水,以增加蓄水量。
同时也好方便人力水车取水。
其实三十里铺生产队的耕地。
除了那些遍布在黄土高原上的坡地,实在是没法灌溉、只能靠天吃饭之外。
生产队的河川地,地势并不高。
这些沿着河道沿岸分布的耕地,与无定河的落差,低的只有2米,高的也就4、5米的样子。
而之所以取用灌溉用水这么困难,其主要还是因为,全是靠人力在干。
效率实在是低的让人发指。
无定河,无定河。
顾名思义:这条河的河道,没个定准,时常会变、会改道。
只要有一场大一点的洪水,主河道就有可能发生几十、甚至是几百米的偏移。
而且由于无定河流经毛乌素沙漠,河道沿岸也尽是些黄土地。
所以无定河水之中,含沙量很高。
以至于沿着河道的生产队,社员们开挖的这种蓄水池,每年都会被河沙填满。
拦河坝也会被冲毁。
这就使得社员们每年都得重新弄这么一個蓄水池、重新修建这么一条拦河坝。
年复一年,无休无止。
这也就导致社员们的辛苦付出、和艰辛劳动,多半都是短期行为。
无法取得一劳永逸的长期效益。
就好比李冰父子修建的都江堰,当初虽说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最终才建成了这项伟大的水利工程。
人家一建好,其巨大的灌溉、防洪防汛功能,就从秦代持续发挥到现在。
而无定河沿岸的这些生产队,像这种简易的水利工程,那是年年修年年建,年年毁,年年翻新。
每次投入的人力物力都不算大。
但也使得原本就贫苦的陕北乡亲们,这么年复一年的,把宝贵的人力资源,全投入到这些效果并不明显的临时工程当中去了...
恶性循环啊!
生产队没钱去修建一些比较牢固的水利设施。
于是就只能采取这种笨办法,构建一些极其简陋的水利小工程。
年年修,年年浪费。
沉重的义务工,和一些最基本的物资投入,压的当地生产队集体账户、和社员双双都缓不过劲来。
不管是集体还是个人,都被沉重的负担,压弯了腰。
那就没法完成原始的资金积累,也就谈不上集中人力物力,投资那些更大、更优质的工程了...
默默叹口气。
叶小川看看正躲在背阴处,收集枯枝败叶,准打算生火堆取暖的老闵和梁少平。
“干吧!”
叶小川撩起裤腿,顶着凛冽的寒风,拿起铁楸下到河道里,准备动手挖泥。
自己初来乍到,目前在三十里铺生产队干部、社员面前,说话毫无分量。
纵使自己心中有万般想法,那也是空中楼阁、没法去着手实现。
更要命的是:接下来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恐怕都回不了四九城。
那就注定要在陕北待很长一段时间。
虽说自己有神奇的柜组加持。
叶小川相信自己肯定挨不了饿,甚至实现吃肉自由,也不是不可能。
可问题是,自己和那些知青住在同一个安置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