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言微微一笑言道:“小弟续辈一事师兄师姐应是知晓的,只是当年小弟年幼并未上山拜师,又时过境迁十余年,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但小弟父祖想来师兄师姐还是熟悉的,家祖讳上坚,父讳清平。”
宁中则一拍手笑到:“我倒是说,却原来却是将军师叔家的小师弟。”
原来这张氏一门祖上前朝时就是华山派弟子,后本朝开国时有功,搏了个世袭督指挥使同知的富贵,张氏富贵后到也没忘了武人本分,在长安开得一家武馆督促子弟习武。本朝开国不过百年,卫所败坏,张氏已是勋贵又考不得科举,到了张上坚父子一代便无所事事,重新拜回华山门墙,上山潜心修道学武。
张氏父子拜回山门原本就是富贵闲人,图个清静修行,自不会参与江湖争斗,到得后来华山气剑之争闹得越发厉害,借口家中喜得贵子,十几年前就早早回乡享受百万家财去了,那张不言刚刚出生时,前任宁掌门就已经替他续了华山派辈分,原意是等稍大一点回山正式拜师,后来张氏父子下山回家,这事自然就不在提及,事过多年此时一说岳宁夫妻方才想起确有其事。
那张清平父子既是富贵回山修行,自也带有供奉祖师之意,出手当然大方,送出同门兄弟子侄的东西也是豪奢,当年岳宁二人正是少小,少不得吃人的嘴软,现下想起来不由对视一笑,在看向张不言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亲切之意。
宁中则笑问:“当年张师叔祖与张师叔下山,说是家里得了一个神童,不知是哪位菩萨带着宿慧转世,便是说的师弟你吧?如今两位老人家身体可好?”
张不言答道:“父祖安好,只是两位闲不住,跟着家师与几位道门长老带着几批弟子上吐蕃去了,说是要搞清楚小弟到底是哪位法王活佛转世的。”
宁中则笑到:“我看也是,当年便隐约听说过师弟之事很是神异,三月能言,一岁能读,师弟今年不过十五六岁罢,经营起这好大的事业,华山道门刘祖师德高望重也竟放心将担子早早就交给你了。”
张不言说到:“华山派封山突然,周边外围各势力一阵混乱,外敌纷纷侵入,众人共推家师主事。
家师清静性子,不堪其扰,正好我前些年悟得了几个丹方杂药,到挣了不少财货,便将一些方子分给了各方势力经营,大家得利不少,于是团结起来对外,家师见此便索性传位与我,自己带着一帮长老和我父祖他们一起去了吐蕃传教。
大家得了利益,自也尽心尽力将外部势力基本挡在了外面,这些年各家高手渐渐培养出来,便也逐步安定,我便生了隐退潜修之心。
正好九年前发现了纯阳祖庙后面一条山缝,通往这山谷绝地,就命人开了两个隧洞将三个山峪连通,我将两洞一关自己在这纯阳峪中到也清静自在。
小弟欲要隐居潜修,这华山派周边自家事务自然都需要交卸,正好听闻掌门师兄与宁师姐嵩山会盟一战成名,这华山封山自然是结束了,就叫弟子们示意岳帮主将掌门师兄引来,除了这些书搞,这几日还需与师兄交接不少东西。”
宁中则看了岳不群一眼,知道席上不便,没有接这话,笑言道:“师弟欲求清静自在,却在这山谷中收这千余学生何意?小儿多闹腾,如何清静得了?”
这张不言吃饭时,却丝毫不在意食不言的礼节规矩,一边吃一边说话:“小弟虽将生意分给了各家去做,却也在其中多少有点份子。我虽不愿受道家全真许多大戒,但毕竟还是修道的,这许多钱财我拿来也是无用,便资助天下各地纯阳观周边社学与蒙学。
小弟生性极爱读书,自觉胸中还颇有一些有用的学问,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小弟也是难免,欲要传播些学问出去,便在社学和蒙学中挑了一些看得上眼的学生,并不以教授武功为重,只是传一些入门筑基功夫,强身健体而已。
说到学生的事情,正好有些孩子需引荐给师兄,看看师兄能不能有看得上眼的收为弟子。”
说完抬手指了旁边一张桌子,宁中则抬头打量一下,见两个十四五岁着青衿的女子正在照料六个五七岁的童子用饭。
张不言说到:“这三四桌二三十个都是当年华山师叔伯与师兄弟的后代,如今小弟办学校,多有华山派的亲近之人将小孩放置在小弟处。
我见掌门师兄回山收了令狐...灵冲为徒,华山派自是要重新开山收徒了,这些孩子都算得是华山派的后人,不少人父祖都是掌门师兄级熟的亲近之人,待掌门师兄熟悉情况了,随便挑几个。”
“喔?”宁中则问到:“不知都有哪些熟人后辈在这?”
“嗯,有赵师叔的几个孙子孙女,蔡师伯的外孙女、丹水的无极陈家、我咸阳张家、渭河穆家,灞水白家这些,反正华山派后人中这个年纪的后辈起码七成在这,包括你们老岳家岳中麟在内三四个岳家小孩。
对了,岳中麟今天值日没来这北食堂。
中麟如今是初一一班的班长,平日里都在东湖宫校区忙于学业班务,少来我这北湖宫,待晚课结束后叫过来陪同一下师兄师姐。”
宁中则与岳不群对视一眼,原是不愿提及往事,今日既然说到便不得不问,开口问到:“可是剑宗蔡师叔?”
张不言答道:“是,蔡师伯当年废了右手,离开华山之后便回了蔡家庄,无所事事,十分消沉。
小弟便请动蔡师伯在南面老君山里建一纯阳观当了庙祝,开了一间社学教周边猎户孩子认几个字与习练一点粗浅拳脚。
江湖搏杀难免伤残多于死者,历代华山先辈伤残后退出江湖也多是皈依道门,这原本就是先例规矩。”
“那还有哪些人还在的?”
“除却家父祖这般不入江湖的闲人,多是因伤残等退出江湖归隐的,上字辈还有两位,清字辈应有三人在世,蔡师伯与穆师叔归隐道门,风师叔隐居华山深处。
不字辈十七人,俱都伤残,大体是气剑各半,小弟都早已安排,或归隐道门,或做了一些产业营生,师兄师姐到不必担心气剑之争在道门留下隐患。
掌门师兄知道,这些师兄师叔们都是经历过江湖搏杀的,一旦起了退隐之心,我道门对这些自家人也从不藏私,是以这些前辈修习金丹大道也极易入门,一旦修道入门,这些前辈便都是道心坚定得很的。
所谓经文易念,道心难求,我全真纯阳金液还丹大法又极为正宗,不过三五年,这些前辈修行之术便可小成。
金丹之道一旦小成,对那些江湖搏杀的剑术之道,自然一笑而过。
这些前辈修道有成之后,连家中事务也都慢慢放下了,大都把适龄后辈丢给了小弟教养,专心修道,又岂会耿耿与气剑旧事,是以华山道门虽未参与气剑之争,却自是偏向认同气宗宗旨的。
不过,道家一贯讲究命性双修、动静相合,内外混一的,对强分剑气却也认为偏颇了。”
岳不群宁中则夫妻本不愿大庭广众之下谈及这等门派隐私,但这张不言却毫不忌讳侃侃而谈,毫无“不言”的风范,况且担心旧日之争重演也急于知道详情,只得耐着性子听他继续。
张不言继续说到:“当年华山派山门突然封山,众人公推家师出来维持,可我道门练气士虽多,但大多不以搏杀见长,仅有的一些武道士连紧守华山山门都捉襟见肘。
小弟听闻嵩山左师兄整理前人剑法,便也汇同了一些师叔师兄们整理收集历代前人武学手稿典籍,我华山道门虽两百年来不以武功为要,但我华山教派各脉,多有前辈高人选择在周边道观或是退隐或是闭关的,留下的手稿记录、心得体会等确实不少,道门对前人典籍手稿又多保存完好,只是分散于各处未加整理罢了。
小弟汇聚众人之智加以整理,倒将我华山三脉历代武学传承典籍,恢复了个七八成。
只是这上乘武学若无一脉相承的名师言传身教,仅凭典籍秘籍修行起来自是危险万分,道门的师叔师兄们虽整理得了许多武学典籍,但对于修习这些与人搏杀的东西却并无太大兴趣,幸亏有我林师兄。”说到此处,点头示意了一下旁边安坐的红衣道人,接着继续说道:“林师兄是我道门医者,圣手仁心,以医入武,用武补医,如今林师兄的境界,在小弟眼中除了隐居不出的风师叔,已是武功天下第一,在林师兄医道武三绝境界指点下,这些年华山各们武学都已有人练至小成了。”
岳不群宁中则听闻此言,大吃一惊,细细打量一下旁边那位红衣道人思量到:“这张师弟的武功境界,看起来比我夫妇也不见得差到哪去,竟然出口狂言这林道人武功天下第一”
看林道人面相二十五六年纪,白面无须长得颇为清秀,但道门本就驻颜有术,如岳不群这般年近三十面相也就二十五六,那张师弟与一般弟子也是面嫩得紧,但这道人无论如何看来,年岁也不超三十五岁。
这道人入得席来,除了偶尔逗一逗旁边架上襁褓中的岳灵珊,少少的吃上一两口饭菜,然后便是旁若无人的拿出一把刻刀,雕刻起了一块玉石来,只这张师弟提到他时,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专心下去,继续雕刻那块玉石,对张师弟说到他武功天下第一竟是毫无反应,显然也是并不否认这一说法的。
岳不群这一细细打量立刻发现了异样,这道人手持刻刀雕刻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玉石,十指竟是飞快,不过片刻那块玉石便已雕刻成型,又从兜里掏出另一小块玉石,继续雕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