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佩兰眼光微闪,转眼便甩开儿子,扑到乔渝寒身旁,一边流着泪,一边关切的检查对方的伤势。
但她的手才刚碰上男人的胳膊,却惊骇地发现对方皮肉之下的骨头,早已一寸寸被敲断。
“啊——”
洪佩兰吓得失声尖叫,身子都跟着不住后退,却被旁边的下人强押着跪在青石板上。
“你,你们想作甚?”
洪佩兰不住挣扎,生怕自己也步了男人的后尘。
余光却看到多日不见的大哥,这会儿竟屁颠颠领着一牙人进来,还十分谄媚的朝上首处的男子躬身行礼,而后便当着她的面,用一两银子就将她卖给牙人。
“洪铁柱!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洪佩兰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挣扎间反倒被人用绳子捆得越发严实。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卖身契,被那名同乔郎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收入袖中。
“看你方才那么关心我二弟,想来你们俩是真心相爱,既如此,我便做主替他纳你进府,以后就专心伺候好他。”
“若是你伺候不好,让他死了,我便命人活剐了你。”
乔渝昀说的轻描淡写,转头也不待人反应,便将洪家母子俩连带乔渝寒拖出侯府,另找了一处破败的宅院关着。
此后,他只每日派下人送一锅麦麸粥进去,并且还得是里面的人刷洗干净送进去的那些恭桶才行,要不然就只能饿着。
洪佩兰初时当然不肯,可她一闹非但没有用处,还被外头看守的下人进来用鞭子抽的皮开肉绽,反复几次,她便也屈服了。
反倒是乔渝寒,如今四肢尽废不算,每隔十天半月就收到一封京中的家书。
初时是他那位病弱无颜的发妻送来的和离书,再后来便是家中妾室通房因为各种原因,被杖杀,被卖掉的消息。
而后是每月一件孩童的血衣,上头清清楚楚标注了是哪个子女的名字……
“啊——”
乔渝寒痛不欲生,却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
终日被装在一个大缸中,忍受着曾经口口声声说爱慕自己的女人,冲自己破口大骂,时不时还要拳脚相加。
他吃的是米糠,鼻尖闻到的是粪臭味,一年到头都在四四方方的院落中,只能苦熬日子。
看着男人这般痛苦,洪佩兰心底总算松快不少,可还没等自己得开心多久,夜间就开始噩梦不断。
并在梦中,尝遍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偏偏等到白日,她又会暂时遗忘梦中的经历,直到新一轮的酷刑开始……
而卖妹求荣的洪铁柱,原以为能抱上侯府的大腿,没成想自己转头便因为盗窃罪被关入监牢,受黥刑,成了一名苦役。
听闻此事,宋家立马就找人将宋氏重新嫁出去,连带那俩洪家的孩子都托牙婆卖得远远的,深怕再同洪家人扯上任何关系。
……
时间飞逝,定安城的百姓开始逐渐忘却了侯府曾有位二公子的事情,只晓得城中有位呆傻的夜香郎,每晚会拖着粪桶,四处敲锣收集夜香。
背地里,百姓都道这家伙命苦,自己又呆又哑就算了,父亲整日瘫痪在床,母亲还是个疯婆子,天天坐在一堆恭桶上面,叫嚷着自己是什么侯府夫人。
*
至于十里村内,风景依旧如初。
只是原本东边的一座土坯房,而今成了一座两进的四合院。
里头住着位儿孙满堂的绍大善人,这人不仅同庆远侯相交莫逆,还年年修桥铺路,在城外施粥,救济穷苦百姓。
不过这位善人有个小毛病,便是喜欢冲着家中的一猫一狗喊大仙,不但自己这么喊,就是家里其余人也都得把它们当成祖宗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