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哪有。是我个人原因,觉得累了,早就想退出了”徐杉亦刚想说“早就想退出了,在被你拒绝之后心有不甘,一直坚持到现在,这次胖子又,所以才决定这样。”但是转念一想,不想告诉其他人。“近来课业又多,我真的忙不过来啊。”
拼命努力的时候,没有什么能成为理由。等到说放弃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借口。
“你确定要退出吗?现在说反悔还是可以回来的。”
世宇伦这是在挽留自己吗?回去?怎么回去?徐杉亦想起了《半生缘》,最后顾曼祯对沈世均说:“世均,我们回不去了。”那缠缠绵绵,爱恨交加的情谊消失在懵懂的岁月里了,叫人怎么回的去?
倘若说的是“我不会回去的”,那是在嗔怪,多少有些责备,但还牵连着爱意,可是一句“我们回不去了”,这牵连的爱意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又是多么的撕心裂肺。
徐杉亦假装不在意,半开玩笑地说:“又不是诀别,干嘛神色这么凝重。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找我的,随叫随到,大家都是朋友嘛。”
世宇伦听得出这是客套话,随便答应了。
两人背道而去。
太阳的光辉依照离别的形状射入楼道。
离别是什么形状呢?
你站在树下,看地上斑驳的影子。
那就是离别留在世上的痕迹。
风吹过,影子随之变化。
离别后思念在涌动。
夜深了,影子没了。
思念却在滋长无限的力量。
徐杉亦在相册中翻到自己的照片,一张是在西塘的咖啡店里端详卡布奇诺的侧面照,一张是自己低下头在写心愿便利贴的样子。
原来世宇伦是这么的细心。世宇伦,如果你先认识我,或者安思媛从未驻足你的世界,你会选择我吗?如果你早一些劝我,就该多好啊,兴许我会因为你而留下来。
可是我爱上了另外一个人。
[四]
伴着热浪,暑假来临了,徐杉亦把自己关在空调房间里。她翻箱倒柜找出了以前学画画时留下的工具。
速写本上一层灰,躺在铅笔盒里的铅笔已经秃了,橡皮也失去弹性,硬的犹如一块灰不溜秋的石头。徐杉亦擦掉灰尘,用小刀削好铅笔。她要画下来,她知道爱情的形状是什么样子的。
轮廓分明的脸上镶嵌着这样一双眼睛,如湖水般澄澈。明亮的瞳孔中映出了羞涩的自己。可是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被它的主人看穿了心思。最迷人的是笑,嘴角上扬的弧度,让你猜不透。而那袭上来的暖意叫你分不清是与生俱来的温度还是暧昧。
徐杉亦要把他画下来,连同所有和景言的记忆。报告厅,操场,西塘还有皎洁的月光和撩人的风。
日光,强烈,灼热。星辰,细细碎碎。
日与夜的交替像是废弃了的毛绒玩具被搁置在童年里。
铅笔在纸上优雅地舞着。它没有感情,却能够描绘出人的情感。于是该赞叹它是多么的伟大,牺牲了自己。
可这是它的使命。
别忘了,它也是会写出痛心的语句的。
一旦专注于某件事,徐杉亦便发了疯一样地去做。没日没夜地在自己的卧室作画,找不到画板,就倚着椅背画。铅笔的种类不全也没有去买,她相信细细密密的爱胜得过还不完美的现实。终于,徐杉亦累了,她一头栽倒在床上,手里还攥着只剩下半截的铅笔。
从沉重的呼吸声中醒来,惊愕自己睡了这么久。其实也才三刻钟,但在这样没有时间界限的日子里,一丝停顿都被认为是怠惰,是不忠。醒了画,画累了稍微睡一会儿,再突然惊醒继续,就这样循环往复,那一种情谊在身体里迂回曲折,却从未有到达预想的终点。
连续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是吹多了空调还是回忆太过吃力的缘故,徐杉亦病了,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冷得起了鸡皮疙瘩,随手裹上一条薄毯子,心想着要继续一定要把它完成。
未来,不知道还会不会和景言有交集,我和景言有可能吗?内心的触动,如此强烈的存在感,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只听得到笔尖与白纸摩擦发出的声音。
呼之欲出的回忆如同洪水般涌来,不敢相信是这般真切。
连同刻骨铭心的感受一起缝补心灵的空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