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回府,连下去洗漱一番都顾不得,风尘仆仆得便来见了赵祈安。
待一见到赵祈安,他行过礼后抬起头来,苦笑道“东家,出事了。”
赵祈安神情镇定,也不见着急,朝他压压手道“坐下说,出了何事?”
苟向西坐在一旁椅子上,沉声道“死人了,死了几个皇室宗亲,如今不少皇室宗亲联合起来告到了宗正寺,还写了状纸递到了三法司,联名控诉巡天监草菅人命、以权谋私,视皇族脸面于无物。若不是老国公压着,恐怕已经去皇宫门外敲登闻鼓了。”
赵祈安一挑眉,意外道“观象杀人了?”
“哪呢。”苟向西不由苦笑,“死的那几人是自缢而亡,只是留下血书控诉。”
控诉什么?
那自然是巡天监查这些皇室宗亲的事。
“你将这事细细与我说说。”
“是。”
苟向西组织了下语言,这才开口道“这些日子,我带着我手下一些账房随四少爷去了京郊。而后兵分两路,小的带着手下人在厘清田亩之数,而四少爷则是带着巡天监的人挨家挨户去那些皇亲家中走访,特别是那些分了抚恤田的。”
他停顿片刻,说道“这一查,还真查出些事来。那些家中有人战死、领了抚恤田的家庭,竟是大多都欠着高额的外债,这边抚恤田一下来,很快便有人上门收走,用以抵债。”
“买卖皇田?高家敢明着做这事?”
赵祈安有些意外。
这皇田纵然作为抚恤田,分给了那些皇室宗亲,但是那些皇室宗亲也只有耕种收成的权力,并没有买卖的权力。
这是大乾律令中明文规定的,高家若是真明着做买卖皇田的事,那是自寻死路。
但显然,高家没有那么蠢。
苟向西摇头解释道“并非高家,甚至高家都没参与这事。这放债的都是京都城中的一些地头蛇,也不是要走了田契,只是要走了这些皇田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经营之权,白纸黑字画押,不给都不行。”
说到这儿,他看向赵祈安,拱手道“东家,死的这户人家也是蹊跷。四少爷都已经说动对方供出那放贷的债主,怎么好端端当天夜里就全家上吊了呢?还留下血书,控诉巡天监逼得他们全家走投无路的?”
赵祈安说道“这是有人不想你们再往下查了呀。”
苟向西点点头“小的也这般想,四少爷对幕后之人下如此黑手十分震怒,想继续往下查,但小的觉得还是得先见招拆招,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这眼前的麻烦,自然就是群情激愤的皇室宗亲们。
若是旁人,恐怕是要束手无策,哪怕是巡天监。
这些人虽然手中没有太大的权力,可身份高贵,若真闹起事来,一半人还压不住。
可苟向西却是胸有成竹,对赵祈安说道“此事小的心中已有章程,还请东家放心。今日小的还得去与老国公细细商讨一番,先行告辞。”
他匆匆回府,只是为了与赵祈安汇报一二,如今汇报完了,又雷厉风行得准备离开。
虽能看出他眉眼中的疲倦,但更多的,是兴奋。
赵祈安看着苟向西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小会。
他还以为苟向西回来,是想让他帮忙拿个主意,想一想如何解决眼前的事呢。
结果苟向西只是来汇报工作,汇报完了之后,又自顾自得准备去解决了。
这……
赵祈安决定,下次与苟向西说,再有这种事,派人来传个话就好,也不必亲自回来。
他哂笑着摇了摇头,拿过桌上一本闲书翻看。
手下人能干,终究是好事。
他这东家,也乐得个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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