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咋都知道?”
“那个时候,我在城墙上。”
“好嘛,原来如此。可不愧是当哥哥的,对她一清二楚。”
“吼,你也半斤八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骑当先是为了什么。”
穆斯塔法戳了戳爱德蒙,两个少年顿时一脸坏笑。
“没想到在这方面能有共同语言。”
“拉蒂法的经历和我很像。都因为自己的血脉而被忽略个人习性,都为了大人们的某个夙愿习武精通。我其实不止有她一个妹妹,但只有她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因为经历相似,所以有时候会对她多些照顾。可我们毕竟立场不同,想必她的母亲也一定让她和我远离。因而我其实挺在意她过得好不好,就像一面看我自己的镜子一样。说实在的,你一定做了些什么能保住她的事情吧?”
穆斯塔法过于敏锐的直觉让爱德蒙冷汗直冒。
“啊哈哈哈也没做什么就是拖到人群面前,打个pp”
“噗嗤。”
穆斯塔法见状笑出了声,一瞬便明白了爱德蒙的思路。
“你笑啥?你不应该暴跳如雷吗?”
“能想出这种办法,说明你实打实地在乎她的安危。我和很多民族的人打过交道,本身也不是推崇极端保守宗教主义的人。凭我对你的了解,我猜,之后没对她做些什么吧?”
“没有,给她找了份工作,谈了好长时间的话才把她安顿下来。”
“能把她自愿安顿下去,你做的也已经差不多了。不过对象是你,我也没什么放不下心的。”
“你说啥?”
“呵呵,没什么。”
“之前我就很在意了,你连我杀伊斯梅尔的事情也知道。原来你真的是目击者啊那个伊斯梅尔和你”
爱德蒙话未说话,穆斯塔法便直接打断:
“我很讨厌伊斯梅尔这个人,只不过是有些才能对军队有用罢了。除此之外确实是个人渣,他的发言我听得一清二楚,因此我并不觉得这个人死了有多可惜。”
此言一出,爱德蒙对穆斯塔法的为人又敬重了一分。
“你还挺正派的?明明是在匈牙利人的国土当侵略者?”
“你说的对,我们所做的在你们看来确实是侵略。连我自己都一直在怀疑我们征战四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我们这个民族,据我所知,自我小的时候开始,就将武德充沛看作是一种荣耀也就是将对其他民族,土地的征服当作一种夙愿。”
“可征服这种事情是相对的我自幼出征,经受过许许多多的道德谴责。很多时候我不敢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感觉接受了自己人宣扬的纯粹,对立,污名化,才能让自己的心灵感觉好受一些。再怎么复述投降不杀这种仁慈也改变不了野蛮的本质。当年攻入君士坦丁堡之后烧杀抢掠,侮辱妇女,我听长辈们谈起都觉得不忍直视。”
“我曾以为,那些人民,埃及,东欧,还有罗马,都无比忠于自己的国土。可占领许久过后,我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
“似乎很多人的主义最后都要归于生活。”
“因此,我的结论是”
“征服的好处,就是带给当地人民更好的生活。尽管从一个执刀者的角度上说有些无赖,可这确实是维持稳定的根本,就像一千多年前罗马人对周边部落所做的一样。虽然日耳曼人灭亡了西罗马,可依旧有相当一部分日耳曼人选择了罗马化就像法兰西帝国一样,是他们主动依附所谓的先进文化。”
那个来自法兰西的女人也依附了“先进的文化”呢。
爱德蒙心想。
“我们前几十年对东罗马做的,甚至也就像千百年前的你们一样。可爱德蒙你知道,我们到来之前的罗马是怎么样的吗?”
“我还真不知道。”
“好兄弟,相信我。我为了打消自己的疑问,了很多史料,闻询了许多老者,发现了一些事实上的答案。”
“东罗马帝国拥有十分庞大的官僚体制。真可谓是事无巨细,悉以咨之。民众被课以重税以供养这些官僚,其实生活过得已经十分苦难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神职人员以维持社会的稳定。后面过得越来越畸形。”
“我们奥斯曼帝国的皇位竞争虽然十分惨烈,但皇帝拥有后宫,皇储十分充足,彼此依旧持有相同的一半血脉。可东罗马不是,信基督的人一夫一妻,常常出现绝后,出现君终臣及的现象。你肯定能想得明白,开了这样一个坏头,做臣子的还有多少甘心做臣子的呢?”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说来有趣,当今在我们的角度看来,反而更喜欢这些罗马旧民一些。”
“这又是为何呢?”爱德蒙十分不解。
“因为根据教义,我们对信真主的人收不了税。反而是这些信基督的,给他们开一个比先前更低的税率,他们过得比以前还要快活。而且我们不强迫他们改信,所以矛盾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激烈。的确是很现实的问题,谁给钱,我们就喜欢谁。”
“民众真正在乎的是什么?抱着这个问题,我问过一个安卡拉的平民。原题是:上帝能给他什么?他说,或许什么都可以给,可就是给不了他饭吃,还借神父的口说他身上有罪。”
“于是我发现,不具有实用主义的信仰,是难以笼络人心的。你想想看那些罗马人,让自己的民众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强迫他们世袭地信上帝。除去十分坚定的人,正常民众是熬不住的。这一点我是辩证来看的,我认为信真主的话,处理不好也是一样。”
“我知道收留你的紫袍甲胄骑兵是何许人等,他们都有强烈的信仰,我也清楚他们想要光复自己的家园。我会等候,我理解这种心情。可遗憾的是我也有自己的立场,若是可以的话,我会等到那一天,与他们堂堂正正的决斗。”
爱德蒙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一个有智慧的突厥人的看法。
“对了,穆斯塔法,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哦?这么郑重,那会是什么呢?”
“你们那边,有没有听说过海德堡公爵,或者英维迪亚公爵这号人?”
“这些方面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但我确实听过这两个名字。我知道有一些贵族同西欧的某些贵族有往来。又有一些退休的苏丹亲兵,会向西寻找工作。也许和你说的这个公爵有关系。”
“那你们那边的人,会做Kebab的人多吗?”
“多,相当多。就好比罗马人会做Souvki的人一样多。”
“我明白了,谢谢你。”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被人用Kebab陷害过,而这里领袖的弟弟,在角斗场里牺牲自己救过我一命。我失去了所有如今我奋斗的意义,除去家人,就是向那个混蛋复仇。我一定要活下去,直到冤有头,债有主的一天。”
“抱着这样的意志,难怪我敌不过你作为朋友,一个与你平等的个体,我衷心希望你的愿望能够实现。”
“谢谢,穆斯塔法。靠,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的是,我也该离开了。”
二人起身,借着月光看着彼此,心中莫名有些感伤。
“我很喜欢你,爱德蒙。”
“我也喜欢你啊,穆斯塔法。”
“若是在战场上再会了,可不要手下留情啊。”
“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在田野里再会。”
“真是的,你啊~”
穆斯塔法一时感动不已。
“拉蒂法,就交给你了。”
“嗯!??你这话说的有歧义啊?”
“呵呵,所有歧义我都考虑到了哦。在我们那边的世界里,可以允许娶好几位姑娘的。”
“你在说什么啊!?你!!!”
穆斯塔法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大大地敞开了他的胸怀。
二人结实地相拥在一起,朝着相反的路途就此别过。
“要活得好好的啊,我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