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燕京出来,已经快四点钟,刘培文蹬上车子就往央视赶。
如今的央视位于复兴门外的广播大厦,其实按理来说,刘培文今天的行程应该先到此处,然后再去燕京领稿费单。
不过刘培文吃不准王扶临的节奏,不知道王导多久才能把自己放走,于是干脆先把简单的事情办完,再折返回来。
反正总要回家的嘛,他这样安慰自己。
进了广播大厦,费了一番功夫,他才找到王扶临。
此刻王扶临在后期制作的办公室里正在跟同事指点着剪辑片子,见到刘培文来了,也没再去别处,直接把他拽到剪辑室的角落里聊了起来。
剪辑室的灯光有些昏暗,刘培文望着剪辑台上的荧幕和桌上飞快转动的胶片盘,觉得这实在不是个谈事儿的地方。
“不如去您办公室?”
“就这儿吧!”王扶临这两天忙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后期制作,根本走不开。
刘培文见状,也长话短说,从包里掏出一大摞手稿,递给王扶临就要告辞。
“你真写出来啦?”王扶临惊叹。
距离两个月,可还有好几天呢!
刘培文懒得搭理,哼唧一声就算应过。
“你走吧——不对,你先走,但是先别走……”王扶临下意识地翻着手里的剧本,又不时往剪辑台看一眼,一时间语塞。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先找个地方溜达会儿,别走太远,俩小时!俩小时啊!再上来找我,我大概看看咱俩好对对方向啊。”
“哟,王导您要请吃饭?”刘培文望了望屋里的电子表,四点半了。
“吃饭今天是不行了,改日,改日啊!”王扶临一边摆手,一边把刘培文从剪辑室里推了出去。
“嘿!真行!”刘培文悻悻地摇了摇头,心知王扶临今天看来真是没时间。
两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刘培文有些犯难。
如今不比后世,周边也没什么休息歇脚的地方,刘培文思来想去,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不然就在电视台里随便逛逛好了。
走了十分钟,刘培文就被自己的计划蠢哭了。
你以为的电视台:各种舞台灯光场地任你参观,近距离围观明星,分分钟巧遇大腕。
实际上的电视台:工作的地方都关着门,闲人免进。
在各种走廊里溜了十分钟的腿,刘培文放弃了,准备骑车出去找点吃的。
反正老王又不管饭,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走到广播大厦的院里,刘培文正要去推自行车,却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立在大厅门外的阴凉下,手里还捧着一卷杂志。
“何晴?”刘培文凑上前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何晴闻言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珠茫然片刻,才聚焦到刘培文身上。
“来找王扶临导演,有点事儿。你呢?”
“我同学来广播大厦给人录个外语录音,快结束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她。”
“哦?男同学女同学啊?”刘培文一脸‘好像有故事,快说给我听’的表情。
“女的,特别漂亮,要不,介绍给你认识?”何晴歪着头盯着刘培文,依旧是淡淡的微笑。
“那不用,”刘培文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大厅外面有点凉。“我就一混吃骗喝的临时工,哪敢认识漂亮女大学生啊。”
“你意思是我不漂亮?”
“……”
“噗!”何晴被刘培文尴尬的样子逗笑了,“这有什么不好说,我又不漂亮。”
刘培文此刻却没敢搭话,两世为人,不算高的情商也能告诉他,小姑娘这话不好接。
何晴看他不说话,也不追问,把手里里的那本燕京递了过来,“给我签个名总行吧,大作家?”
“这行!”刘培文眉飞色舞,“你想要几本都行。”
何晴手里的杂志是一本收获,刘培文打开封皮,在目录页上写了一句“人生犹如一本书,愚蠢者草草翻过,聪明人细细阅读。”然后又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有眼光啊,这期可是有我的小说呢!”
“《步履不停》是吧,我读了好几遍,后来读懂了之后,觉得比《可可托海的牧羊人》还要好。”
“哦?评价这么高?”刘培文可是知道,何晴在中国就参与翻译自己的《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对这部小说非常的喜欢。
“不过他们的好是不一样的。”
“说说?”
“我当时看完《可可托海的牧羊人》,首先的感受是心痛他们爱情的悲剧。
“读得次数越多,我就越能感悟你写在最后的那句话:人生是没有如果的。知识和阅读并不能代替经历,很多东西是时代、环境和人的结合,并不是多了解一些道理就完全能够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