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似是松了口气,“当然不后悔,我其实早就期待姐姐来找我了。”
“当时明月谷刚刚摆脱金蚕蛊的折磨,即便姐姐不来,过些时日,我也是要回到宫门的。”
再次见到我时,他心底的委屈和恨意不断撕扯,说出那句“此生不必相见”,也不过赌气。
“但我不知你为了找我,受了那么多伤。”他收紧环在我腰间的手臂,身子贴合,温热气息落在耳畔,他软下语气道,“姐姐不知道我有多么自责。”
明月谷的那夜,他见到我衣衫下可怖的疤痕,心疼不已。
情花蛊的催动下,宫远徵全然无法自控,放纵自己沉溺在春夜里,细致吻过每一条伤痕,是刻骨的思念,也是失而复得的珍惜。
“但我当时也狠狠欺负你了,甚至对你说过,‘即便偿命也不会原谅你’,这些姐姐都不曾与我计较。”
他稍稍弯着身子,将下颌抵在我颈窝,哽咽道,“所以……我们扯平了,姐姐。”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纸鸢因失去线轴的控制渐渐下落,但下人们见我们正说着话,皆垂下头,不敢作声。
“你恨过我吗?”
他坦诚承认,“恨过。”
从前的我一直觉得老宫主和瑜夫人的去世,我或多或少有一些责任。
但宫远徵并不这么认为,“但错的是李云祉,是他迁怒我的双亲,将自己的恨意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与姐姐无关。”
他眸光一沉,“深渊有底,人心难测,我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不曾真心待我。”
饮下月长老所给的解药后,我能想起来的只有那夜梦中的少许片段,记忆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光。
但我推测自己曾伤害过他,听他如是说眸中渐渐起了波澜。
“爹爹,蝴蝶纸鸢要掉下来了!”一门心思放纸鸢的阿沅见状急道,“你快让它飞起来。”
宫远徵站直身,无奈地叹息一声,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温存,就这样被打断了。
他握住我的手,操控线轴,下落的纸鸢慢慢乘风而起。
调整方向时揽着我后退,脚下被荒草里的石子冷不防地绊了下,我趔趄半步,撞进他怀中。
宫远徵闷哼一声,胸口随之袭来的疼痛让他额间渗出冷汗。
我慌忙侧过身,指尖抚上他手臂,担忧道,“你没事吧?”
他勉强勾了勾唇,摆手道,“没……”
话音未落,忽而闻见身后不远处传来“扑通”一声,好似有人落水了。
“小公子!”玄冥不知从何处飞奔而来,大声喊道。
山间溪流在桥下汇聚成低浅的水潭,对于五岁的幼童还是有些危险的。
方才下人们见宫远徵拥着我说话,皆垂下头,回避视线。
阿沅见蝴蝶纸鸢就要落下来,心下急于提醒我们,自己手中的神鹰纸鸢一时失控,偏了方向。
他慌了神,快步后退,想重新让纸鸢乘风而起,却忘了身后不远处有一方水潭,雨后岸边湿滑,一脚踩空便跌了进去。
“小心。”我蹙眉喊道,宫远徵已先玄冥一步跑过去,跃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