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徵宫醒来后回后山时见过一直暗中保护我的红玉侍卫,那时我已知晓幕后主使。
李云祉匆促地低下头,我周身凌厉肃杀的气息令他指尖下意识收紧,喉结滚动一声,颇为心虚。
如果不是最后一刻他心生悔意,我或许早已成为一副枯骨。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他宫远徵?”良久他才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双目猩红,“你心里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相思子的毒性是间歇性发作的,此刻他浑身冰冷,从心口涌出细密的痛意直至指尖,低沉的嗓音带着轻颤,“明明你从前也会唤我阿祉!明明阿祉最开始是你用来唤我的!”
鬓边凌乱的发丝沾了泪水贴在脸上,他抓住我落在身侧的手,酸涩的眼泪不住地落下,“凭什么最后成了他?”
“我只在年幼时唤过你阿祉,及笄之后我口中的阿徵一直都是宫远徵。”我忍住喉间的哽咽,吸了口气,“从来没有别人。”
老宫主和瑜夫人遇害那日,宫远徵在我的寝殿外听到的那句话,其实本就是说的他。
不知李云祉的感情之前,我曾真心把他当作弟弟,宫门各宫关系盘根错节,作为外人的他一开始很难融入,在母亲的嘱托下,我经常带着他去找宫紫商,带他去角宫、羽宫,甚至他能参加三狱试炼,最初也是我向母亲提出的。
我亲手带大的弟弟,最后成为一把利刃,一次次刺向我,刀刀致命。
如果没有他,说不定玄鸟符的秘密,除了宫远徵,不会有任何人知晓,说不定我早已成为徵宫夫人,不会硬生生错过许多年的时光。
我没能逃脱宿命,他有一半的“功劳”。
李云祉的眼泪落在我的衣袖上,心底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熄灭,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起枕边的佩刀,刀鞘脱落时眼底闪过一抹决然。
他跪在榻上,清冷自哀,祈求般的眼神带着近乎病态的痴狂,刀刃落在我颈间时斩落了些许青丝。
“我得不到的,他宫远徵也别想得到!”
“你最好想清楚。”我轻笑一声,上前半步,直视着他赤红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否则明年的今日便是你我的祭日。”
李云祉微微回神,红玉侍卫已在他身前站定,手上持弓,即将行刑。
“稍慢。”
他走上前来,抬手理了理我耳边的碎发,上挑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平静却又绝望,“开弓没有回头箭,姐姐。”
李云祉凑近我耳边,面容透出少许青白之色,四目相对时我唇角干透的血迹晕开了一丝残忍的笑,“明年,记得给我和点竹多烧些纸钱。”
他神情松动几分,望着我森冷的眼眸,心里升起惧意,忽觉那日大殿之上宫唤羽所言虽几乎不实,但有一句却是真的。
我生性凉薄,手段狠厉。
“宫远徵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探望李云祉离开前他恨意浓烈的双眸阴沉地盯着我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我没得到的,他宫远徵也注定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