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伤心事会让你在梦里落泪啊?”他抬手拭去我的泪。
“我没有死?”掌心的刺痛袭来,我蹙起眉头。
宫尚角摇了摇头,“没有。”他哽咽一声,“幸好你没死。”
我四下寻宫远徵的身影,宫尚角看出了我眼里的迫切,“冷商,远徵弟弟不在。”
“他怎么了?”我眸中染上担忧。
“我是说他不在医馆。”宫尚角躲开了我的注视,垂眸平复下喉间的压抑,缓缓给我讲了昏睡的日子里宫门发生的事。
那晚医馆廊檐下的熏香内被人投掷了剧毒,屋外的侍卫无一幸免,我本服用了出云重莲,但因经脉紊乱,毒入肺腑。
宫远徵划破了我和他的掌心,合握后让自己也身中此毒。他带着所有医官几乎翻遍了宫门内所有的医书都找不到解毒之法。
后来月公子在古籍里找到了苗疆的春蚕尽,症状颇为相似,可宫门却对此毒无解。
一筹莫展之时,有人想起女客院落的凌西芷姑娘出身苗疆,宫远徵便前去寻求解毒之法,没想到凌西芷果真有解毒的关键药引,但她也提出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隐隐不安染上眉间,我伸手拽住了宫尚角的衣袂。
他犹豫片刻咬牙说道,“她说她要嫁给宫三先生。”
凌西芷在上次选婚之后拒绝了宫门安排的亲事,但长老院碍于情面,允诺她寻到满意亲事为止,所以她一直没有离开女客院落。
显然宫远徵答应了,否则我也不会醒来。
数日后冬暮,屋外又起了风雪,我将手伸出窗外,雪花在我掌心缓缓消融。
晚樱见我坐在软榻上迟迟没有起身,忍不住出声道,“二小姐,角公子已在屋外等了许久,我们该走了。”
一路上宫尚角余光一直落在我身上,眸里的疼惜在漫天雪花中清晰可闻。
至徵宫门口,他终于开口道,“要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
“要不要跟我去角宫?”
我摇了摇头,迈步走上台阶,门口的侍卫们见是我,纷纷行礼。
大门打开时,宫远徵站在院中央,温煦的阳光落在他脸上,狐裘锦袍在风里微微摆动。
见到我的那一瞬他下意识要迈步过来,而后意识到了身边人的侧目,又缓缓收回了脚。
许久未见,见他青眉朗朗,少年意气不减,我放下心来。
凌西芷偏头看见宫远徵眼含笑意地注视着我,忽而出声向我行礼,“二小姐。”
她生得淡雅绝俗,美目流盼,道不明的温柔可人。
我微微颔首,“凌姑娘。”
当真的好手段,在我病危时反客为主,她似乎也在我眸中嗅到了冷意,胆怯地眨了眨眼。
但只怕这胆怯与上官浅如出一辙。
我身子尚未痊愈,长老院令我继续留居徵宫,“我还是住在偏殿吗?”
“是。”宫远徵犹豫一瞬开口道,“凌姑娘暂做随侍,居于正殿,我搬到了药房。”
他似乎在向我解释,又似乎在顾及凌西芷的颜面。
我转身向侧殿走去,凌西芷也进了正殿。
踏进偏殿前听到宫远徵吩咐侍女道,“昙花长势不如从前了,夜里亥时记得也浇一次水。”
昙花以前一直是我在照顾,还从未在夜半浇过水。
月光昏晕,我悄声打开了药房的门,刚踏进屋内,身后的门便被合上了。
屋内烛光尽熄,熟悉的药草香潜入鼻息,相闻的呼吸落在我耳侧。
片刻宫远徵向后挪动一步,一只手仍旧撑在门上,另一手背在身后。
他发间的铃铛微微作响,“你终于来了,你若再不来我可要闯进偏殿了。”
借着门上透过的月光,我望着他温润的眸子冷脸说道,“徵公子,有话不妨直说,被你那新娘瞧去了……”
宫远徵翘起唇角,出声打断了我的话,“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我以为熏香又被人动了手脚,便偏头仔细嗅了嗅,“月桂的味道?”
他眸中的笑意愈深,“梅子酒的味道。”
宫远徵说我酸气,明白过来我推了他一把向屋里走去。
他紧走几步抓住我的手腕,放在自己的手腕上,直至软榻旁。
古树在氤氲的雾气里生生不息,窗口的月光洒落一地,我坐下身睥了他一眼,“我是商二小姐,你是徵宫宫主,我们见面还要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