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团不说话,他知道孟雁奶奶的脾气、口才,她骂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
围来的人渐渐多了,多数是劝孟团往外移几分的,也有人打趣说即使种近几分又有什么相干,还可以给大豆纳凉呢。总之他们要么是摆出公正评理的架势,要么是一副不屑一顾、巧言轻语的“超脱者”。
孟团把剩下的树苗不吭声气呼呼地在自家田边埋好了,踩了几脚,斜眼看了孟雁一眼,“不值钱扔了没人要的树苗种哪又咋样,种在这成不成活还未必”拉着车掉头回家。
“你倒是值钱,你爹娘可真生你生对了,你好歹就别活,你爸妈真把你种错地方了说畜生的话”郭香花愤言道。
孟团随着村人的零落议论走远,牛大妈也拉着郭香花往回走,孟雁孟华跟在后边,走到家门口,也不顾自己捏的泥巴人了,捏起两只扔向孟团走远的方向,还边吐着口水。
从此两家便是迎面走来也似没看见对方,这样的小事村里也是有的,但郭香花回家还是哭了半个时辰,晚饭也没有做。她脾气向来顽勇,但是在儿子去世后,内心就空了一大块,所有不开心都能轻易触及到这“空地”,但是她仍坚决不在外面哭。孟四子和孟雁在灶台前忙活,孟华在郭香花旁立着。
孟雁觉得这事和爸爸有些关联的悲伤,或者说有妈妈在,她和孟华也不会这么难受。她和妹妹不到十岁的时候,就明白了:对于自家的厄运,人们是看笑话多于同情的。
然而第二天便一切照旧的样子了,孟雁孟华在村边的水边玩着,却听见一阵紧张的脚步,不一会儿,十几个孩子便被叫到一块。牛大妈的儿媳红姐站在门口的磕着瓜子——她才刚嫁来半年还未生孩子,孟立媳妇、孟团媳妇、还有孟团都说着“快跑,快跑,去西北野田里去,不到叫你们别回来”“趴好啊”。
十来个孩子便呼哧呼哧的跑了,累了跑不动了才停到沟里,蹲着、趴着,他们觉得害怕又有趣,他们听大人说是查“黑孩儿”的,查到就抓起来。
大人们只说妹妹和家里第二个、第三个是“黑孩”,老鹰从沟上方俯视着这几个奇怪的黑点,趴在沟里一会儿后他们却发现孟雁也在,都嘿嘿笑了,孟雁看见孟华乖巧、谨慎的样子,心里想自己为了跟着妹妹跑。
一直也没有人来“抓”他们,他们甚至有些无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总之过了很久,因为放羊的人都回家了。他们都饿了,有人提出回家吃饭,天都快黑了,他们看到孟立媳妇和红姐走来了,才跑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