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点还有一更。)
尽管口中加以驳斥,但是当离开了书院,回到了客栈之后,朱明忠的内心,却像是有把火焰在那里燃烧着一般。
一直以来,对于如何处理宗藩的问题上,朝野可以说是争论不止。
朱元璋在建立明王朝的同时,正式确立了封藩制。所谓封藩制,即将自己的诸子和个别宗室封为藩工,让他们率领精兵分驻全国要塞,建立起由皇权直接控制的军事中心。一方面,用以巩固边防,另一方面,用以削弱诸功臣将领的军权,监视各地的文武官吏,运用强大亲藩为屏卫,确保朱氏皇统的巩固。但是从建文帝开始,历代明朝皇帝为了确保大权独揽,就不断地削藩。一再加强对宗藩的监视、约束和限制,逐渐形成了“藩禁”制度,并且愈演愈严,愈演愈密,旨在从各方面加以裁抑和箝制。明代的“藩禁”在中国封建社会的历朝历代中是最严酷最苛刻的。那些“天潢贵冑”、“龙子凤孙”的皇族们,实际上成了一些被圈养在一城之中的未定罪囚犯。
而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不过就是几十个徒有虚名的,坐糜厚禄的藩王。到了流寇横行、清虏入寇时,那些像犯人一样被禁于王府中藩王们,就像杀猪似的被杀、被执,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更谈不上“夹辅皇室”。
当然,也不是没有丝毫用处,相比于宋朝皇室孤立,宗室不振的弊端,尽管在明朝的藩王却不断成为抗清力量的旗帜,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用处。不至于像宋朝一样被人连根拔起。
也正因如此,在朝野之中,顾炎武、黄宗羲、吕留良、人都曾支持过分封制,甚至主张藩王领兵、属民,毕竟清虏的入寇,亿兆人惨遭杀戮的现实,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如果甲申年藩王仍似明初时那样领兵,或许不能“夹辅皇室”,但至少可以让天下生灵免遭涂炭。
对于他们的这些建议,主张“大一统”的朱明忠自然曾毫不客气的加以抵制,甚至开始借鉴满清对亲王封爵,试图把宗室都安置于南京以及北京。
但在这一问题上,朱明忠仍然显得极为犹豫。
毕竟一边是宋朝皇室孤立,宗室不振的弊端。一边是宗藩林立使得大明可以有以藩王为抵抗异族的旗帜。而在心底,当然还想到了辛亥年,面对革命时满清宗室的无可奈何。
究竟,应该如何处置那些藩王?
当然,朱明忠考虑的不仅仅是桂王,鲁王等宗藩,那些宗藩不过只是名义上的“亲人”,他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儿子们,现在他已经有了五个儿子,在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儿子,是像明朝一样行“藩禁”,像囚徒一样被囚于王府?或者像满清一般,让其于朝中为臣。再或者,像现在这样,将其分于南北两京,只是作为一个特殊的食禄群体存在?当然,他们的子孙不会永远是食禄一族,毕竟考封是按世系依次降等,以至降为不入等级的“闲散宗室”,除了可以在公学中接受教育外,治罪需要交由宗人府,其它与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无论是唐宋也好、元清也罢,他们在面临危局的时候,皇室羸弱,究其原因是关键时刻无人翊卫皇室,靠大臣?朱温?还是像自己这样的“皇子”。想要长久保持天下必须依靠宗亲力量,才能达到拱卫中央的目的。
至少在这一点上,朱元璋的选择并不能说是错误的,唯一的错误是什么?恐怕就是分封的地点!
当然,还有分封的形式!
无论是先秦时期的分封,或是汉代的分封,亦或是晋代分封,都有其自身不足,即使是明朝在汲取历代分封得失上弄出的“惟列爵而不临民,分藩而不赐土”分封制,也有其弊端。在朱元璋死后,朱允文为加强中央权威,也只能选择削藩,靠着靖难起家的朱棣,也选择了削藩。
那么现在怎么办?
尽管那几个青年学子的谈论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是却让朱明忠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尽管表面上加以驳斥,但是朱明忠一回到客栈,就叫罗恩成找来一张南洋的地图,这地图在京师好找,可是在开封却不好找,最后罗思成费了一番周白,才从书院找到,而且是一副足在两寻宽的大幅地图。然后朱明忠就将地图铺在地上认真的研究起来。
尽管这副地图上标写着《南洋疆域图》,但其实属于大明的地方并不多,除了占城献国设占城布政使司之外,也就是南天门以及废缅甸后设立的平南布政使司两地,虽说两年前通过谈判,从真腊王手中购买了湄公河口数万平方里的土地,设立了广南总督,但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几座位于平南半岛(马来半岛)的港口据点。
也就是说实际上,大明在南洋的领地并不多。不过既便如此,为了促进移民,在过去的三年间,通过报纸传播通俗连载的方式,刊载了一批殖民探险类的,其套路非常简单,无非就是寒门子弟为了寻找生计,滔海讨生,然后在海外如何披荆斩棘,成就一翻事业,最后功成名就。
这种的甚至还是朱明忠授意人编写的,无非就是为了让人们知道,在大明之外还有更为富庶的存在,只要他们愿意,可以在那里开辟万亩庄园,获得巨额财富。
书中自有颜如玉,不一定,但海外定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不靠谱,但海外定有黄山海。
也正是因为这些的鼓动,有一小部分的明人主动的投身到海外殖民的行列中,当然更多的明人知道在大明之外,还有一个更为广阔的天下。他们或许并不知道海外到底有多么广阔,但是却知道那里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贫瘠,甚至还更为富庶。那些教人冒险、发财的固然俗不可奈,但是它的功劳却是显著的,它将许多知识通过一种特殊的渠道普及给了天下人。
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