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叫周学齐,直愣愣站在那里,人除了瘦黑,中等个,没啥毛病。
等他把平板车放下,朝老太太这边走来时,右腿走路别别扭扭,一瘸一瘸。
“大云,这是?”
周学齐心里多少有数,双手无措在皱巴巴洗得发白的褂子上擦了擦。
冯大云把眼角的泪一擦。
“我娘。还有......”
刚才净哭了,还没仔细看另外两个人。
冯江东指了指沈月月:“小姑,小姑父,我媳妇月月,那个是建国媳妇陈心心。”
冯大云面上浮现不自然。
“这些年让你惦记,你结婚我连礼钱都没出,实在是没脸。”
说话时,老太太在打量周学齐。
闺女出嫁那天,这人就没来,老太太连未来女婿的样子都没见过。
说是人老实,命不好,上面那个媳妇得了病没多久就死了。
老太太当时想,这样也好,最起码他不会嫌弃她大云做了丑事。
周学齐咽了咽嗓子,嘴巴颤了颤,声音极低唤了一声“娘,来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不想让女婿看她这样,背过身掏出帕子擦了擦脸。
再转过身就去寻那个小娃娃的身影。
这孩子乍一看与冯大云长得极像,就是很瘦,应该九岁多的孩子,看着也就七岁那样。
眼神清亮里夹杂着胆怯。
能想到,村里穷人家的孩子总会躲躲闪闪。
冯大云招呼那孩子过来。
“你二哥,你不是说想他了,如今过来,你咋不叫人?”
小男孩把头低下去,眼神偷偷上挑去看冯江东。
“二哥,门口的汽车是你的?”
小男孩眼睛里终于有了亮光。
冯江东来过几次,有一次还是这孩子生了病,他给送到乡里医院打了针。
后来孩子记住他。
曾问起来:“二哥,当兵有啥条件不?”
长这么大,在伙伴面前唯一能炫耀的便是,我有个二哥当兵的!
冯江东当时摸了摸跟豆芽菜似的小毛孩,说要长大了,力气大点才能当兵。
后来,他就天天帮着爸爸砍柴,干地里活,帮着妈妈搬运瘫在床上的奶奶。
累得胳膊疼他也不埋怨,这样慢慢就能攒很多劲,等大了她也去当兵。
等有人往他家扔土坷垃,骂他穷逼时,他就能撸着胳膊跟人干仗。
把笑话他的人打个屁滚尿流的!
可,他还没当兵呢,他二哥又开上小轿车了!
这步子太大,他如何跟得上!
况且,如今还......
冯江东又去摸了摸他贴着头皮的小寸头。
“嗯,等你打大了给你开。”
老太太一瞬不瞬盯着小男孩看。
心里五味杂陈。
当年,如果那碗药起了作用,就没有这孩子了!
冯大云指了指最近的沈月月和陈心心,说:“这是你二嫂,那是你三嫂。”
“二嫂三嫂。”
“这是小凡,他爸爸给取名叫周凡。”
周凡?
听着名有点熟。
“小凡,这是你姥,妈妈跟你说过的,咱住的远,你没见过。”
原来,冯大云并没有把怨恨传递给孩子。
沈月月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姥!”孩子们都渴望有个亲人吧。
老太太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哎!都这么大了,怨我才来看你。”
第一次见孩子,肯定要有见面礼。
老太太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的,除了一个手绢,啥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