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没事就好。”祝莪低声道。
陈易松开了她,看了看东宫姑娘,她正好奇地大着眼睛,像是在学勾引技巧,眼睛转过到小狐狸身上,见她有点尴尬,陈易松开祝莪,走过去摸了摸她脑袋,
“去,给我们点几杯茶。”
殷听雪脊背舒缓,点了点头,深深看了祝莪一眼后,便快步入厅。
祝莪略有不解,再一回头,陈易已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走,坐下慢慢聊。”
她身子一柔,便软倚在他怀里,侧乳直挨,隔着布料仍觉软嫩,陈易脚尖微微翘起,面上仍不改颜色。
进了大厅,殷听雪去生暖炉了,暂时不在,陈易转头见东宫若疏要进来,便直接道:“你回房吧,我们聊些事。”
“哦。”东宫姑娘点了点头,也不推脱,转身就走。
回头再望祝莪,陈易眼角余光望见不远处的方地,便随手一抓,封闭了老圣女的感知,接着便转手揽住她的腰肢。
祝莪娇吟一声,理所当然地软倒在他怀里。
“祝姨…”陈易轻轻喊了声。
祝莪莞尔而笑,官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学着王爷喊她祝姨。
祝莪不禁心觉他和王爷真有几分夫妻相,俄而又好笑起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姨娘亲,骨头连着筋,真说不清。
陈易本来想亲一口,可见小狐狸捧着暖炉和热水,亦步亦趋地走过来,反倒不好意思了,便拍拍祝莪腰肢,让她坐端正些。
丰润软嫩的臀儿落到大腿上,陈易虚眸片刻,出声道:“好久不见了…很多话想说,唉,还是先说正事吧,神教在城里有多少人?”
“不算多,我们分散去了湖广好几处,主要都在荆湖南,也就是长沙那一带。”
“白莲教的腹地…他们要转移了,你们集中在那里,是为接受他们的遗产?”
祝莪顺势捧了一句道:“官人坐怀不乱,一下就想出来了。不错,白莲教祸乱湖广,尽屠道观佛寺,荆湖一代佛道凋敝,又临近南巍,这缺下来的口子,我圣教填补也顺理成章。”
“不怕官兵?”
“官兵只会剿匪,手里发不下米粮。”祝莪顿了顿,进一步解释道:“白莲教席卷湖广的时候,要能开仓放粮的都开尽放尽了,官兵要发就只能发军粮,可他们又哪里敢发?哪怕是劫富济贫,又能劫多少?
等他们调粮赈灾以后,能迁的民户都被我们迁走,南巍人少地多,这一回赚大了。”
战时迁移人口,或是掳夺民众,都是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事,大虞立国之初,晋虞太原血战之际,便是坚壁清野,互相掳掠人口,以致于太原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数十年都没能回复过来。
陈易微微颔首,进一步深想。
南巍有反意,已是朝野共识,君不见安南王一年前逼近京城时,上下如临大敌,当年大虞封秦家始祖秦昶芝镇守西蕃,一来是为巩固西南屏障,二来因其武功赫赫,兵马丰沛,为高祖所忌,是以藩民制约削弱,然人算不如天算,秦昶芝迎娶苗族大部公主,为此休妻,彻底断了京城的势力,时至今日,安南王府世代与苗族联姻扎根,已主宰整个南巍。
对此,大虞历代皇帝也曾尝试削藩裁兵,然而川蜀一带在西晋之手,南巍若叛,既可引狼入室,西晋既有川蜀南巍一线直入大虞南方腹地,故此若除安南之国,必先取川蜀,碍于西晋兵锋,历代皇帝也只能空叹为之奈何。
殷听雪拿热水烫了遍茶碗,素手点起茶来,咕哩咕哩碎茶声响起。
她低头看茶,尽量不往那一边去看。
陈易继续跟祝莪交流道:“祝姨,刺杀苏鸿涛也是你们干的?”
“不是,我们这一回过去,只派了四个人,打算是看看有没有机会,碰碰运气,哎,你说,真碰到了。”
陈易这会才明白,原来刺杀是两拨人马,一拨是祝莪等人,伺机而动,浑水摸鱼,有机会就动手,没机会就跑,另一拨则筹谋已久,准备充分,出力颇多。
“苏鸿涛…我们当然也想杀,杀了能给白莲教制造麻烦,等朝廷派禁军剿匪,他们就能给我们挡刀,但我又看这目标太大,怀疑是陷阱,退而求其次,杀了这总督。”
“也是,总督死在宴上,苏鸿涛难推其咎,更何况他先前把人架空,极有动机做此事,经不起朝廷查办,经此一事,苏鸿涛肯定跟白莲教生起裂痕。”
“可惜还不够…苏鸿涛当下不会跟白莲教翻脸。”祝莪颇为可惜道。
“饭要一步步吃,路要一步步走,而且我们时间还长。”
“我们?”祝莪惊讶道:“你也要杀苏鸿涛?”
陈易笑而不语。
祝莪把脸贴到他胸腔上,喃喃道:“看来我们姨婿想到一块去了,怪不得总说三丈远姑父,五丈近姨婿。”
她身子也随之亲密相贴,陈易呼吸略微急促,厅中雾气氤氲而起,暖意绵绵,殷听雪熁完盏,
专心致志地用沸汤滚茶末,注水三停,青袖烘托似鹤翼。
竹柄茶筅忽地破开水面。
陈易心绪微宁,踌躇良久,还是欲言又止。
祝莪微微仰起面颊,勾笑道:“官人想问…她们母女的事?”
陈易点了点头,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真是瞒不了你。”
祝莪噗嗤了好几声,软软腻在陈易怀里,却也不开口。
到底还是陈易按捺不住道:“她…对她怎么样?”
他原想问秦青洛喜不喜欢她,可苦笑一下还是算了。莫说喜不喜欢,便是能有口饭吃都已算秦青洛情深意重了。
“王爷她…她很少看玥儿,可她心里是极喜欢这女儿的。”祝莪停顿后笑道:“她每回见玥儿都黑着脸呢……”
陈易蓦然想起秦青洛与自己相处时的憎恶疏离,那时她恶面以对,或嘲或怒,曾经不觉,如今竟莫名怀念。
“我女儿……”
“嗯,是个大胖闺女呢,不曾饿着她。”
“真好,她们母女……”陈易心底放柔,盯着祝莪,仿佛透过眼睛,盯着她不久前的回忆,“我…其实很喜欢她们,真的很喜欢。”
茶筅击沸茶汤,打着螺旋,殷听雪手上动作更用力了,把茶点得更苦一点。
那一旁,二人仍在情浓蜜意。
“祝莪可不会把这话带回去,得官人亲自说才行。”
“亲自说?你要我亲自跟秦青洛说?”
“嗯,不成么?”
“…也不是不成……只要她别冷嘲热讽…算了,我脸皮厚,怎么样我都忍了。”
祝莪轻笑两下,抬唇亲了亲陈易脖颈。
陈易心中柔情无处安放,嘴角微起,头颅下倾,正准备落下一吻。
“茶点好咯。”殷听雪忽然道。
陈易回过头,就见殷听雪捧着茶碗站到面前,往前举了一举。
“嗯,我尝尝。”陈易止住动作,接过茶汤道。
殷听雪旋即又把另一碗茶奉到祝莪手上,她一声不吭,回去准备给自己也点上了一碗茶。
目光落回祝莪身上,陈易继续问道:“话说起来,我在白莲教那边假扮神教中人,现在化名秦珂。”
“呀…官人这是跟孩子姓了?”
“总不能让青洛跟孩子姓吧。”陈易应承笑道。
“那得先再生个姓陈的了…….”
厅堂内,二人一边品茶,一边慢慢聊着,多是南巍之事,陈易迫不及待地想多听听秦青洛母女的事,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如珍珠般闪闪发亮,祝莪也乐得分享,聊着聊着,天色愈发昏黑了。
灯光下,祝莪的容颜愈发娇艳。
她话音天然妩媚,并不遮掩,似是渔人本就自知鱼饵肥美,只需等候鱼儿上钩,陈易眼前,一点白腻若隐若现,他吞了口唾沫,笑了下道:“天色不早了,还有宵禁,今晚你…要不留下歇一晚?”
殷听雪瞥了他一眼,忽然困了,默默回房把床位占了。
“祝莪也想留在这,可太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教内兄弟姐妹关心测乱,坏了布置。”
殷听雪忽然不是很困,又走了出来。
分别前夕,祝莪依依难舍,说是要赶紧回去,又不住逗留,天色昏暗,残月当空,远处楼宇火势已熄,自城头一角蔓延起的静谧笼罩武昌,今日分别,即使明知必可重逢,即使暂时离居一二日,祝莪也牵挂不已。
但该走还是得走,她没向陈易拜别,而是转身朝殷听雪笑了笑道:“妹妹,怠慢你了,都没跟你说几句话。”
她刻意说这样话,只为下回多个由头再来,少女听得出来。
殷听雪稍显冷漠地“嗯”了声,随后便见陈易相送祝莪出门了。
今夜里,
小狐狸一句话也不打扰他,只是默默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