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影自他眼角掠过。
背上的剑匣…轻了许多!
一点寒芒似根线般一穿而过,巨蛛妖像是被截停般轰然坠地,静默片刻后,余下六颗头颅缓缓坠下。
通体银白的长剑矗立半空,叫人浑身森寒的血气淌出,好似意犹未尽。
陈易面色微沉,
“回来。”
泰杀剑一动不动,桀骜不驯。
“回来。”
泰杀剑轻微摇晃,似在犹豫。
它还未饮够血。
“再不回来,”那人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牙齿,“我折了你。”
簌。
寒光掠过,长剑的身影已没入回剑匣之中。
陈易回望了眼花船,满地都是妖怪尸身,一切重归寂静之中。
除恶务尽是除恶务尽了,只是这功德簿上要写的东西也未免太多了……
陈易从来怕抄书这种麻烦,只因前世初上寅剑山时,他常常因道法不精被周依棠罚抄书。
虽然后来他狠狠抄了另一样东西报复回去,可那也是很后来的事了。
他站定原地,略作思索。
接着他眉头微挑,大手一挥。
刚好有个苦力。
陆群的魂魄便从官袍中滚了出来,这算命抬头望了眼花船中的血腥景象,就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陈易随手把功德簿丢了过去。
“敢乱写一个字,我便在阎王那里多奏一条罪状。”
……………….
不久之后,陈易收回功德簿,亲自写上陆群的所有罪状。
城隍在前,又见到花船的景象,陆群自然供认不讳。
陈易一一如实抄录后,在最后面加上一句“瞒骗本城隍银十两,当以重论。”
随后便超度了陆群,送往阴曹地府。
离开花船,陈易大步而行,似要潇洒离去。
路还没走几步,陈易脚步一顿,眉头皱起。
怎么…血液有些翻腾。
一股难安的燥热席卷而上,下尸翻滚涌动,似是要破体而出。
陈易还未疑惑,鼻尖便觉察到衣裳上的异香。
原来如此…
那楼船中点了挑动人**的熏香,只是香气很淡,隐藏得极深,方才大战一场中,竟吸入到了些许。
陈易呼出一口燥热之气,思量着如何排解。
长久以来,特别自从那时纳了殷听雪做妾以来,他都不曾自己排解过。
反正…这一回殷听雪惹自己生气了,
那是不是?
思绪一动的刹那,陈易身形骤然,离开的竟比过来的时候还要快。
没过半个时辰。
客栈的厢房内,烛光微亮,少女正就着灯光看书。
忽然风过,烛光登时一暗。
殷听雪回过头,眼角的余光里就矗立着熟悉的身影。
是陈易。
他从身后一把就抱住殷听雪,似是兽性大发,殷听雪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接着就挣扎了起来。
她知道这样准没有好事。
“别、别、不要弄,你怎么了?”殷听雪哪里有力气挣扎,几下就被擒住了四肢。
“啧啧,你惹我生气,我总得消消气吧。”陈易喘起粗气,话里话外都是无赖。
“啊……不要、不要…….”见他动起手来,殷听雪赶忙推搡着他,大声喊了句:“我来月事了,月事!”
箍在腰间的铁臂倏地僵住,停在了原地。
眼睛瞪大着,陈易不可思议道:“你怎么能来月事呢?怎么这时来?”
“就是昨天来的啊,是你忘了……”他双手渐渐松开,殷听雪杏眼地闪着点点泪光,“你不要乱找理由欺负我。”
“这…唉……”
陈易无可奈何地松开手,坐到了一旁,强压住滚动的血液。
道士若不刻意修行,月事自然会照常来,何况殷听雪是天耳通,修为增长过快,全然没在这方面上花心思。
殷听雪缩在床上,攥住被褥,像是冬日里瑟缩的赤狐。
她小小地舒一口气,险些就糟了,还好现在陈易比之前更喜欢她了,嗯…是的,比喜欢惟郢姐更喜欢呢,他都不想念了。
殷听雪庆幸地吐出一口气,蜷缩成一团。
陈易瞧见这一幕,摇了摇头,有个老婆在身边,却没想到碰上春药,竟还要自行强压。
这般时候,生得再可爱,又有什么用呢?
血液翻滚,耳边都似有声音。
“唉……”
陈易长长叹了口气,一手杵住脸颊,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殷听雪小心翼翼问:“你这是怎么了?”
他话音幽幽:“此间不乐,思郢。”
…………….
大虞京城。
细雪沉入京城街巷,家家户户点上素裹银装,瑞雪兆丰年,清晨的天空静悠悠。
多日未归王府,殷惟郢纵使面上不动声色,心底仍旧泛起熟悉的眷恋感,父母容颜依旧,叫人心安。
坐到梳妆镜前,她略微沉吟,不觉间竟念起了那座小院。
真是奇了,分明在那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殷惟郢总觉那里风水不好,自己在那曾狼狈不堪不说,还有过几回极倒霉的经历,可过去的到底已过去,略作回想也并无不可,舒展眉头望屋檐,雪忽落,点在心湖,无意一点愁绪波,悠悠,风里落花谁是主?云霞芙蓉,往日寒秋。
“哈秋!”冷风刮过窗棂,殷惟郢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尖,殷惟郢眸光忽浅忽深。
有人想她。
会是谁呢?
殷惟郢略作沉吟,随后拂袖而笑,
定是她金童陈易无疑了。
世上除了父母师傅,最思最念她的,定是陈易,过去他曾克制那感情,不轻易流露,可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如今一往情深。
殷惟郢忽地展颜,恰似寒秋里一朵清丽芙蓉,错过了凋谢的时候。
既然他这般思念自己,那么她想一想他,也未尝不可。
不消多时,思绪忽然念及到某处,戛然而止,
女冠起身踱步,思索片刻,决心出一次门,
拜谒拜谒那林家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