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屈了屈膝,下去传话。
这话递到了门房,于是,秦溯吃了闭门羹。
“……大姑爷,您请回吧。”
门房好声好气地说完,关上角门,留下秦溯一个人在外头。
秦溯牵着马,默默地站着。
他和阿缭是在南疆认识的,阿缭一身红甲,手提长刀,如男儿一般在敌军中冲杀,飒爽英姿。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彻底映在了他的心里。
他想娶她。
他奋勇杀敌,积累军功,用了一年就升到了千总,他率兵伏击马匪,带回匪头的头颅时,终于让她注意到了他。
后来,他娶到了她。
他把整颗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秦溯闭了闭眼。
他只是想要一个儿子而已,一个就够了,这不过份吧!阿缭为什么非要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呢?!
她也该为他想想,没有儿子,伯府的爵位怎么办,他这辈子汲汲营营挣下来的这一切又能给谁!?
他烦闷地骑在马背上,连缰绳都没有拉,任由马把他带回了府。
刚进门,就有嬷嬷迎了上来,抹着眼泪哽咽地告诉他:“世子爷,孙姨娘她动了胎气,有些不好了!”
秦溯惊了一跳,赶紧跑到正院,不等通传就掀开帘子冲了进去。靖安伯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抹眼泪,哭得不能自已,那伤心**的样子,秦溯差点以为孩子没保住。
“娘,”他紧张地问道:“瑶娘怎么样了?”
“算你还知道心疼你表妹,”靖安伯夫人放下帕子,眼睛红通通地说道,“一休沐就往外跑,心里只有你那媳妇,也不知道陪陪你表妹。咱们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些天,顾氏连人影都瞧不见,多亏了瑶娘忙里忙外的,结果还动了胎气。大夫还在里头呢!”
“要是我的宝贝金孙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靖安伯夫人越哭越伤心,“我都这把年纪了,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孙子,你说说,我们秦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娶个媳妇,生不出儿子也就罢了,还嫉妒成性。我跟你说,顾氏要是不拿出老参,还不好好伺候瑶娘生孩子,我可不答应把我的小孙孙抱给她养!”
这不行!从小养大的才有感情,以后这孩子也会把阿缭视作亲母。秦溯安抚道:“顾家太夫人她身子不舒坦……”
“身子不舒坦?!顾太夫人骂人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身子不舒坦!”靖安伯夫人越说越恼,“照我看,顾氏她就是嫉妒瑶娘能生儿子!”
“都嫁到我们秦家了,还动不动就甩脸子,他们顾家尽出泼妇!大的是,小的也是!”
一个姑娘家野蛮成这样,要不是溯儿说金吾卫指挥使快调任了,他想争争这个正职,需要镇国公府在军中的关系,她绝不会咽下这口气。
秦溯端起案几上的茶盅递了过去,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不搭话是最好的。
但凡他维护阿缭一句,母亲就能叨叨上半个时辰。
靖安伯夫人喝了几口茶,抽泣着又哭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哭到一半,大夫出来了,靖安伯夫人连茶盅都来不及放下,连忙问道:“大夫,我那儿媳……”
“娘!”秦溯板下脸来,喝住了她。
瑶娘再如何也只是妾!妾怎么能称儿媳呢。
靖安伯夫人抿了口茶,缓解了一下失言的尴尬。
王大夫只当自己耳背,低头说道:“伯夫人,姨娘没有大碍,用上一副安胎药就可以了。只是……“他顿了一下,严肃道,“姨娘的胎位有些不正,怕是会难产。”
一说到难产,靖安伯夫人吓得脸都白了,紧紧地捏住了一旁平嬷嬷的手。
平嬷嬷赶忙代她问道:“前几日不是说,胎象还好?怎就……”
“这快要生了,胎位有些变化也是寻常。不过,姨娘的身子太弱,忧思过重,这胎养得不够好……”王大夫说了一堆,说来说去,意思就是,孩子会保不住。
秦溯呼吸一滞。
阿缭子嗣艰难,他盼过,求过,也失望过。
现在上天终于赐给了他一个儿子,若是再失去,他情何已堪?
靖安伯夫人抬头忽然一句:“那小哑……阿蛮前几日是不是有些肠胃不适?”
平嬷嬷怔了一下,在心里默默数了数日子。
世子夫人是七天前走的,那天好像是有请过大夫,她就点了点头,拍马屁道:“夫人您记性真好,确有此事。”
“那就对了!清平真人当初就说,我们秦家的子孙宫主孙被凶星所害,子嗣艰难。”靖安伯夫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关键,连连拍着桌子,“七天前,瑶娘的胎象还是好好的,结果这小哑巴生病了,她病一好,瑶娘就胎位不正要难产,我的金孙肯定是被小哑巴拿来挡病了。”
“我就说这小哑巴不吉利,她指定就是凶星!”
她激动地声音都尖利了起来。
瑶娘自打怀了身子,就一直不舒坦,全都是被这小哑巴克的!
靖安伯夫人心血翻滚,她坐在太师椅上,身体前后摇了摇,眼前一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