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昏黄的苍穹下,覆盖寒雪的树密集如雨。叶片上坠着冰凉的水珠,空气闷湿。
“你有什么打算?”哲克斯问。
“先在布兹叔叔家住下。”坎博尔头也不回的说:“他是我父亲最要好的朋友,肯定会出手帮助我们。”
布兹威廉,39岁,和妻子住在奥林匹斯市区的公寓里,开了一家机械修理店。
“我们可以在他的机械修理店帮忙做活,先安顿下来再考虑以后的事。”坎博尔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奥林匹斯距离奥斯丁帝国很近,不知道是否会被战争波及。”
“奥斯丁帝国真是可恶,居然杀害了我们新希腊戍边的十几位士兵,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哲克斯从小木车的夹缝里抽出一张报纸,在略显黯淡的阳光下快速的晃了一下,义愤填膺。
“你觉得国王会因为十几个士兵的死而不惜发动战争,损耗巨额经费吗?这只不过是政客的说辞,士兵在他们眼中只是棋子而已,真正可恶的是我们新希腊。”坎博尔轻笑说:“报纸可以让我们了解许多不为人知的事,这些事里有真有假,我们不能全部相信。据我所知奥斯丁帝国的土壤之下埋藏着珍贵的石油矿藏,可开采石油储量在100亿吨以上。我们的国王觊觎这些石油,所以才不计代价的调遣军队远征。”
“100亿吨?那是多少?”
“1吨是2000斤,相当于18个我的体重。至于100亿…相当于10万个10万。”坎博尔沉吟片刻,轻声说:“10万你应该可以理解,相当于1000张百元大钞。”
“我的天…”哲克斯的脸上写满错愕:“如果我有这100亿吨石油,岂不是可以买下一栋别墅,一日三餐都吃奢华的食物了?”
“按照当前的市价计算,一吨石油价格为247元…100亿吨石油岂止是买下一栋别墅那么简单,它足以支撑一场震惊全世界的战争。”
六十年前,伟大的航海家巴里特艾德里安先生率领百余名水手,驾驶着当时全世界最大的船‘沉默冒险者号’由爱琴海出发向东方开进,成功环绕世界一周,历时四十七年。当‘沉默冒险者号’再度停泊在新希腊的港口时,航海家巴里特艾德里安先生已经病故了。他的儿子把他生前留下的地图呈送到苏加娜二世国王的面前,因此被二世国王册封为伯爵。
这是张极其精准的地图,远至北方的冰洋都有所记载。新希腊共和国现存的所有世界地图都是由这张地图为基础改进而来的,可改进这张地图就如同画匠改写画家的传世之作,任何更改都是自取其辱。这张地图让苏加娜二世国王欣喜万分,同时也让他愁苦难眠。
东方有名为‘秦’的国家,那个国家的疆域比西方列国加起来还要大。秦国拥有上百万精锐军队,比西方列国军队相加的一倍还要多。秦国的存在一直被视为新希腊共和国乃至西方列国最大的威胁,百年来,由罗马帝国为首的西方盟国数次与秦国交战,却连战连败。艾纪1369年,秦国派出一支万人组成的骑兵,横跨阿尔卑斯山脉闪袭罗马王宫。罗马国王奥古斯都六世被生擒,强大的罗马帝国在一夜之间崩溃,分裂为包括罗马帝国在内十九个大小不同的国家,新希腊共和国就是那个时候诞生的。
从‘沉默冒险者号’带回来的地图上看,新希腊共和国的威胁似乎不止秦国一个,而是整整七个!!!
除秦以外,在秦国更加遥远的东方,还有齐、楚、燕、韩、赵、魏六个比秦更加强大的国家!
苏加娜二世、三世两位国王励精图治,新希腊共和国的国力有了显著提升,攻克并统治了附近几个小国,但比之东方的秦国依旧显得弱小。到了苏加娜四世时期,秦国内部突然动乱。维也特纳元帅认为这是新希腊共和国吃掉东方的天赐良机,就此制定了‘焦土计划’。所谓‘焦土计划’,即以绝对的军事力量强行吞并西方诸国,最终实现国力超越秦国的梦想,蚕食掉秦国的国土和子民,凭借整个西方和已被占领的秦国故土与东方列国相抗衡。
打仗必须要有战争经费,而新希腊共和国的国库已经消耗一空,甚至欠下了高额的战争贷款。苏加娜四世国王就把奥斯丁帝国定为下一个征服目标,因为那里的土壤下埋藏着数量惊人的石油,这一点和坎博尔所预料的基本无误。
坎博尔望向某个位置,小跑过去,从那里采摘了一株平菇,大笑说:“太好了,有蘑菇,今晚熬一锅菌汤。”
“你不是说森林里的蘑菇有毒吗?”奥黛丽把头发顺到耳根,脸上带着不健康的苍白,站在坎博尔旁边按着膝盖,捏起一株平菇:“这个蘑菇灰灰的,应该也不能吃…”
“这是平菇,无毒可以食用,放心。”坎博尔把地上的平菇一株株全部捡起来:“拿块布把这些平菇全部带走。”
“好。”奥黛丽立刻从小木车上扯了块破布下来。
坎博尔把平菇放在破布上,侧过身望向小木车:“我父亲的脸色不是很好,奥黛丽的身体刚刚痊愈,他们都需要补充营养,只吃蘑菇根本不行…”
“没办法,这里可是原始森林。”哲克斯无奈的说:“即使有钱也买不到东西,更何况我们没钱。”
“要想办法弄些有营养的东西…”
“捕猎吗?”哲克斯眉头一挑。他们有手枪,杀死几头野狼并不难。
“只吃肉还不行,要有盐、糖、蔬菜和鸡蛋。”坎博尔沉吟。
“开玩笑,我们上哪去弄这些东西?”
“只能冒险作件不道德的事…”坎博尔轻声说:“加快行程,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休息区。”
——
深夜,猫头鹰在松树枝上咕咕叫着,狭长的瞳孔亮起绿色的荧光。黑色的火车沿铁轨开进,速度逐渐放缓,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停靠在四号休息区旁边。蒸汽从排风管道中弥散而出,炽热而稠密。车厢滑动着打开,肩挎UD42式冲锋枪的军人们鱼贯而出。
二十个人挤在一截车厢里是件极难受的事,军人们每隔十二个小时都必须下车休息一段时间,伸展胳膊、进食和呼吸新鲜空气。
“车厢里没人!”趴在积雪里的哲克斯压低声音说:“好机会!我们动手吧,溜进去偷了罐头就走!”
“等等。”坎博尔的手按在哲克斯肩上:“先别动,一会儿跟在我后面。”
中校戴上了皮手套,掐着腰站在远方的山丘上。他的军帽上印有新希腊国旗,黑色的帽檐遮住半张脸,用力拍手:“集合!”
训练有素的军人们立刻排成队伍,抬头挺胸竖起冲锋枪,站在中校面前,口中吟唱着战歌:“我们一无所有,只能握紧刀枪。我们拥有一切,必须握紧刀枪。即使绝望,不能绝望。必有神赐的道路,指引我们步向前方。”
“走!”
坎博尔突然起身冲向车厢,敏捷的像是猿猴,在积雪上留下两排稀疏的脚印。哲克斯紧随其后,悄悄的给手枪上膛。车厢由纯铁铸造,轻微的触碰都会发出声响。可两个男孩都赤裸着脚,落地无声。
他们进入了第13号车厢,车厢内漆黑一片,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硝烟味。货箱堆放在角落,里面是子弹和冬装。墙面挂着苏加娜四世国王的画像,圆形的铁桌耸立在正中央,桌上放着白色的铁质水杯,杯子里空空如也。水杯旁是一个打开的铁盒,里面整齐堆放着刀叉和开罐刀,下面压着一块黑色的布。
两个男孩分头行动,坎博尔搬开货箱翻找罐头,而哲克斯想把货箱里的冬装和子弹全都抱走。